闵柏却是恍然。
当初徐太师打压薛慎,不肯给他好名次。父皇就私下说,徐太师小心太过了。
表面上是为了避嫌,应是怕薛慎翅膀硬了不好控制,才故意如此。
如今又逼他一个文官入了武职,几乎是断了他大半前程。想要好过,就得一辈子在徐太师手底下讨生活。
此时再派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跟着来江州,能干什么?
不就是担心他这个大皇子,威胁到徐皇后将要出生的嫡子,提前派个人来监视么?
问他爹为啥同意?还不是那句老话——
玉不琢,不成器!
这是给他派来的磨刀石呢。
只不知今日那薛无琴在不在楼上,如果在,他应是见过自己的,为何还帮着那个徐九晕跟自己结仇呢?
想不明白,闵柏索性不想了。
只是挽惜,方才也没问问那小姑娘姓名。
人家帮了他,多少也应该道个谢,回个礼才是。
不过想想她和那小美人儿,都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小殿下复又欢喜起来。
就为了这些好看机灵的小姑娘们,他也要努力的挖块好墙角,搬回湖州去!
三元楼上。
一杯酒当众泼到了薛慎脸上,徐赟脸色阴郁。
“你明知道那小子就是汉王,还故意让我当众出丑?之前引我看到他的,分明也是你!”
薛慎面不改色,“九公子是来做什么的,还记得吗?你说,是一个心机深沉,千灵百巧的人,招人提防。还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会招人提防?”
徐赟怔住了。
旁边狗腿道,“他说得倒也有理。公子您想,薛大人是徐太师一手栽培起来的人,又素有聪慧之名。突然来了此地,能不招人猜忌?反倒是九公子,您越是骄横无礼,才越不惹人疑心。如今又狠狠得罪了那位,就算回头您再干点出格的事,旁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徐赟再看薛慎一眼,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盯着薛慎那双微有些偏绿的妖异双眸,嫌弃道,“你这杂种最好记住,自己是谁家养的狗。没有徐家,你就是个杂碎。下回再敢不问过我,就自己做主,我绝不轻饶!”
他带着狗腿们走了,独留薛慎和他的一个小厮。
小厮气得直抖,“少爷,我真是忍不了了!您凭自己的本事才到今天的位置,可徐家呢?不过那么一丁点恩情,就想一辈子拿你当奴婢使唤吗?”
薛慎拿帕子拭去玉白脸上的酒痕,绿眸浅淡,“人啊,总是这样,先给个馒头。看你有本事,就觉得那是个西瓜。再往后,就能变成一间屋,甚至一家子的性命。我求个痛快容易,无非是撂挑子不干了,你说家里人该怎么办?”
小厮瞬间红了眼圈。
老爷太太身子不好,要钱看病。
几个出嫁的小姐,还得有少爷的名头镇着,在婆家才能好过些。
更别提薛家败落后,那一大堆穷亲戚了。都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能不管的么?
“可少爷,您也实在太苦了……”
薛慎长吐了口气,对镜整理好仪容。折扇一摇,又是位芝兰玉树,翩翩佳公子。
“那咱们便苦中取乐,也去寻点乐子。昨儿府台大人下了帖子,说汉王殿下的白龙观快要落成了。为表江州百姓感恩之心,要塑一个龙女送去。如今诚邀你家少爷前去画像,润笔费可少不了。到时咱们过冬的新衣,可就都有着落了。”
“啊?给那小子的龙女画像?可咱们跟他有仇——”
“嘘!从仇人手上赚钱,不是更痛快么?走吧。”
白衣公子,折扇轻摇,如玉树临风,渐行渐远。
美好得就象一副画,一路不知又勾起多少芳心涟漪,但那温润疏离的绿眸下,又不知藏了多少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