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葛家针线铺,还隔着些距离,就听到汪汪的小狗叫声。
一个四五岁,衣衫整洁,白胖圆实的小女孩,正拣了石头,残忍的砸小奶狗取乐。
旁边一个十来岁,身材高大,瘦成竹竿的少年,费劲拦着。
“妹妹,妹妹别这样。小狗又没惹你,别打了。”
他声音沙嘎,赫然正是那晚给美娘送莲蓬的人。
只他衣衫褴褛,跟戴着珠花,精致干净的妹妹比起来,简直象小姐和奴才。
小女孩一转手,生气的把石头砸他头上,看到血流了出来,还兴奋的叫嚷。
“流血喽,流血喽!臭哥哥去死去死,娘,娘快来看呀,哥哥又欺负我,把小狗都放跑了!”
妇人应声而至。
她一身黑布衣裳,显是寡妇。年约三旬,白皙丰满。虽两颊有些麻子,仍颇显姿色。
将刚买的包子递给女儿,什么都不问,就严厉的瞪向儿子。
“你是怎么带妹妹的?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少年瞟一眼妹妹手中的包子,咽咽口水,“她要打狗,万一……”
“她要打,你就让她打啊!难道几只野狗比你妹妹还亲?你要那么喜欢狗,就跟它们一起过去,滚!”
“滚滚滚,不要臭哥哥!”小女孩跟着附合。还故意当着少年的面,炫耀的咬一口香喷喷的包子。
可包子里滚烫的汤汁,烫到小女孩了。她呸的一声,生气的将整个包子扔了。
看少年想捡,还赶紧踩上几脚,“不许捡,就不给你吃!饿死你,坏哥哥!”
寡妇牵着女儿,冷漠的看向儿子,“走,咱们家去。娘给阿雪做好吃的肉肉,保证不烫了。你这混帐,天黑前不许回家,真是看了就讨厌!”
少年因常年饥饿,青灰凹陷的面颊更显失落。看着母女俩离去的背影,默默掉头离开。
今儿回家,肯定又不会给他饭吃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不少路人怜悯的看着,却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叶蓉也很难过。
可她只是个小孩子,能怎么办?想拉着美娘避开,却发现美娘不见了!
四下张望,却见一只大狗汪汪叫着冲了出来,追上寡妇,扑向她女儿。
一下便把寡妇的裤脚撕破,再一下,就在小姑娘圆胖的手上,挠出三道爪印,痛得她哇哇大哭。
“啊啊,野狗发疯了,快来打狗呀!”
寡妇惊恐的叫嚷着,却无人上前帮忙,还有人说起风凉话。
“狗没疯,是你女儿疯了。方才打了狗崽子,这会子怨不得大狗来报仇,赶紧扔些吃的吧!”
寡妇只得扔了篮子里的肉,大狗这才作罢,叼着肉走了。
寡妇抱着哭得惊天动地的女儿,匆匆去瞧大夫。
而此时,美娘拍拍手,回来了。
“走吧。”
叶蓉看一眼她手上的点心渣,忽地福至心灵,压低声音,“原来是,是你把大狗引来的?”
美娘眨眨眼,眸光晶然,“我也不知道呀!”
叶蓉捂着嘴,格格笑了。
又同情道,“小飞哥真可怜,自他爹死后,竟没过过一天象样日子。”
美娘也黯然了。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谁见了不伤感?可她又能帮得了什么?
针线铺里,秋大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着力看几眼美娘,又问葛大娘,“这是怎么回事?从来只见重男轻女,这家倒是奇了,重女轻男成这样!”
葛大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