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披了大氅,朱紫庾陪她下了高亭,到道旁去看。冷风一吹,两人都是一个激灵,佳期忙捧了手炉暖着,朱紫庾道:“走一走就暖和了,不如臣女陪太后走一圈消消食。”
佳期跟她且行且停,心不在肝上。这后头正是一道深水河,水声在夜里汩汩低流,她们走了许久,佳期这时候才蓦然发觉过来。
拜平帝所赐,佳期如今怕极了水,一到水边就全身发冷发软,当下只觉喉咙一紧,再挪不动步子。久违的han冷窒息感铺天盖地地漫了上来。
脚下漆黑的漩涡里是无数哭泣惨白的女人面孔,犹如鬼怪般吸引着人一探究竟,吸引着人倾身向前,去看一看她本该葬身的太液池……
佳期听到了那个han冬里诡异的水声,没顶而过。女人yīn冷娇媚的声音小声呼唤着。
“来呀,佳期,顾家人都死了,你活着做什么?你当自己是太后还是女娲,要补天不成?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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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
……“这水里才是你的命。跟我们一起死了,你才干干净净,才成全忠烈之名……现在呢,你在做什么?”
……“你们都斗不过那些小人,都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自古正派人总是一败涂地……看你父亲还不知道么?”
佳期脚下软绵绵的,如踩着云,轻盈地向前迈了一步。只此一步,这浩荡山河影再与她无关了……
与此同时,她手臂一紧,被人大力扯了回去,那人动作极大,她脚下一个踉跄,又被扶了一把才站定,回头去看,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陶湛。
不过陶湛并不看她,冷冷站着,仿佛她是块木头,而他大发慈悲,连块要跳河的木头都肯救。
佳期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竟差点走进河里去,身上骤然发han,出了一身冷汗。另一侧有人笑道:“你怎么不去跑一圈?”
那人的声音又清亮又专横,佳期下意识地转回头,果然是裴琅。不过他正笑盈盈地看着朱紫庾,原来并不是问她,她又忙转回头去。朱紫庾道:“紫庾见过王爷。我就在这里陪着太后好了。王爷怎么过来了?”
佳期看了裴琅一眼,等他行礼。但此人迎着她的目光,竟然只挑了挑眉,“自然是听说你在,本王就过来了。太后娘娘有手有脚,何须你陪?这么大冷的天。”
佳期又被他气得险些翻一个大跟头,当即别过脸去不看他。朱紫庾小声笑道:“其实是那马没什么意思……我从前骑的都是家父的马。”
裴琅哈哈大笑,“朱家将门出将才,名不虚传,朱将军不愧是陛下的射箭师傅。陶侍卫,去牵马来,本王陪朱小姐跑一圈。”
陶湛牵来了马,朱紫庾十分高兴,翻身上马。那动作利落漂亮,裙裾展开,如蝶翼振翅飞花扑天。裴琅也慢吞吞上了马,并不急着走,低头对青瞬颐指气使道:“叫你们娘娘在河边站着做什么?等着喂鱼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青瞬想起什么,脸一下子白了,转头盯着佳期。朱紫庾不知内情,倒并未在意,笑道:“王爷,小女先行一步了?”
话音未落,她爽脆拍鞭,二马同时窜了出去。
裴琅虽然来了,却并没找什么不痛快,何况他都到了这时候才来,想必不会只预备和朱紫庾骑个马了事,大概今夜是不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