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军统制马宝赶紧举杯。
他奉命进驻广德剿匪,不过这匪徒狡猾得很,虽然时常出现袭击土改队,但却一直没抓到老巢,只是和护卫土改队的明军交战过几次,也是那种一击便走的游击战术。而且不只是广德一处,就连宁国,甚至徽州等地都出现了小股类似的土匪,他们不断袭击清丈队,甚至还对和清丈队合作的佃户进行报复。
因为他们的袭击,土改队无法正常工作,清丈进展缓慢,毕竟那些清丈队员只有少量能打,绝大多数仍旧是普通的文职。只能由jūn_duì保护着进行,结果就是jūn_duì不得不分成一个个小分队分散开,跟随清丈队行动,一旦出现土匪,只能先清剿再清丈。
不过当地士绅百姓还是对他们这支以关中人为主的驻军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好。
比李秀才这样的。
在之前州衙酒宴上相识之后,这家伙就时不时带着地方士绅,带着酒肉去军营劳军,还带着女人去唱戏。甚至还对这些当年被他们视为恶魔的老土匪大肆吹捧,搞得马宝都不好意思了,今天李秀才一邀请,他就爽快地来喝酒了。
“这是应该的!”
李秀才笑着说道。
“马将军,其实剿匪也急不得,此辈深藏山林间,非旦夕可除,将军无需太过操劳,我大明太平盛世,些许土匪又能如何?难道土匪还能碍得了百姓安居乐业?不过是些逃奴躲在山里苟延残喘,有将军和二十一军将士在,他们哪敢再出来,日子久了在山里自然饿死。这向南几百里的崇山峻岭,多数都是些没什么人烟的荒山野岭,将士们何须费这个力,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广德虽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但让马将军和众兄弟宾至如归还是做得到!”
李秀才说道。
马宝很有深意地看着他。
这话里明显有别的意思,这是在让他玩寇啊,很显然李秀才在这么长时间投资后,终于开始行动了。
“这可不行,这是在下任务,这匪是不能不剿的,这匪不剿,这土地清丈如何完成?”
他说道。
“那个小事而已,护国公也是太过于细致了,这清丈才过去几年?如今何必再清?上回户部早就已经丈量清楚,再丈量也还是那些,真是多此一举。”
李秀才说道。
“那公田法如何推行?”
马宝笑着说。
“咱们也算相交莫逆,我大明言论自由,我也不怕明说了,这公田法我是坚决反对的,士绅们的地都是辛苦积累,祖祖辈辈的血汗。虽然极少数有鱼肉乡里,强取豪夺之行,但绝大多数依然都是修桥补路,行善积德者,护国公夺其田产,此辈之冤何处可诉?至于以国家之乱归罪于士绅更是无稽之谈,內有天灾外有建奴,先帝治国也乏善可陈,朝中更是奸臣当道,这与士绅何干?以家父为例,当年正是触怒魏忠贤,不得不罢职归乡郁郁而终,士绅忠义之辈有的是,奈何朝廷不用啊!如今护国公却以当年之乱归罪士绅,士绅何辜?”
李秀才语气激动地说。
边说他还边看着马宝的脸色,见后者没有翻脸的迹象,那义愤之情就溢于言表了。
“马某武将,不参与朝廷之事,只是受命于上,尽职而已,至于公田法的是是非非,马某不过粗人一个,也不懂,不过你们这崇山峻岭,这些土匪的确不好清剿。今日时间已不早,马某就先告辞了,清丈五队何队长今晚还找我要人保护,他们明日得去泗安清丈。我还得给他们安排人,话说我这说是一个军,却要保护常州广德两地的上百个清丈队,还得进山清剿土匪,这都快成光杆一个了!”
马宝看了看表说道。
说完他站起身,李秀才赶紧起身送客,出门时候马宝看了看旁边摆着的一个水晶瓶子。
“此物颇为别致!”
他笑着说。
“送给将军了!”
李秀才笑着说。
“这,这如何使得!”
马宝说道。
“你我兄弟一般,何分彼此,来人,快装起来!”
李秀才说道。
然后马宝就夹着水晶瓶子心情愉快地出门。
“通知锦衣卫,今晚盯住他家的人!”
出门后上了马的马宝,刚刚走出几十米就对随行的军官说道。
“将军,您是说那些土匪跟他一伙的?”
那军官疑惑地说。
“你这不是废话嘛,哪有土匪不勾结士绅能长久的?你们将军我就是干这个出身的,这些家伙无非也就是我们当年玩的那些东西,他们抢掠杀人,士绅给他们销赃。这次虽然目的不同,但一支土匪想在山里生存总归还是得这样,要不然他们在山里面逮兔子吗?更何况这弹药也得有人给他们供应,更何况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清丈队行踪,没人给他们送情报他们如何准确伏击?自古这匪和绅都是一家人,我们后来是造反,那就变成和士绅势不两立了,但如果说单纯像这种流窜山林的匪,那必然在外面得有士绅充当合伙的。”
马宝说道。
“您这是引蛇出洞啊!”
那军官立刻拍马屁。
“哈哈,这个词用的好!”
说话间马宝打开盒子,拿出那水晶瓶对着夕阳欣赏着,后面五十多米外,李秀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个贪婪的举动,然后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侄子。
他侄子了然地点了点头。
三个小时后,接着外面明亮的月光,这家伙悄然出了李家,迅速隐入了山林中,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同时后面两个锦衣卫暗探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