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无可奈何地看着下面。
在他们身后那些提水的锦衣卫还在不停地往返于水井和城楼间,将一桶桶井水倒入水塔,然后化作一道道水龙从下面喷射,不过人力续水的速度终究还是太慢,哪怕有近千人在供水也不行,毕竟城楼的通道有限而且那些水井的供水也有限,水塔的水压最终还是越来越小,水龙也不断向后收缩,最终收缩到了无用的程度。
“这得修个专用水塔啊!”
杨庆多少带着遗憾说道。
不过修水塔也没什么用,且不说没有抽水机无法供水,就算用管道从城外山上引水也没什么用,因为这种手段只有冬天有效,夏天正好给青虫们降温,但冬天就得考虑防冻了。
那就更麻烦了。
随着水龙的停止,金水桥南岸的百姓也都开开心心地撤退,整个承天门前就只剩下了那些浑身湿透蜷缩着颤抖的青虫,一些身上水不多,还保持一定体力的纷纷扶起那些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包括这些人的家奴也都从藏身的千步廊涌出,各自寻找自己家的少爷扶起。
“还不滚!”
杨庆在承天门上喝道。
那些还能动的青虫们纷纷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但终究还是没敢继续和这个阉党纠缠下去,只能黯然地互相搀扶着离开。
杨庆这种丧心病狂的暴行,导致了近千士子离开承天门后直接躺到了病床上,其中有两百多人奄奄一息,因为高烧不退很难预料结果,其中包括那个带头的御史,他被一条水龙当头浇上。估计平日眠花宿柳的身子也有点虚,实际上是被家奴背回去的,那家奴也没见识,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得先给他把湿透的衣服扒了,结果背回府的时候身上都掉冰渣子了,按照现代说法,基本上可以下病危通知书了。
但是……
这要找责任还真就找不到杨庆头上。
理论上他真没责任。
他洒水清扫承天门前地砖,那水龙就是以这个名义建设的,他洒水不是为了对付青虫们,至于青虫们他已经事先警告了,后者不听那关他的屁事,他该干什么干什么,总不能因为有这些人在,他就不干自己该干的了!
这完全没道理嘛!
这要是军事演习你们擅闯被误伤了还赖当兵的不停止演习?
“你们的脸怎么那么大?”
锦衣卫狼,杨庆鄙夷地对面前几个青虫说道。
这些是那几个主动离开的,但他们刚一出右长安门,紧接着就被埋伏在外的锦衣卫拿麻袋套走,并且直接送到了狼穴。
“这是大明的国策,你们从哪方面觉得自己有能力改变皇上的决定?”
他接着说道。
“天下事,纵然匹夫之贱亦有责焉!”
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士子说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杨庆直接给他总结出来。
那书生的眼睛一亮,很显然这比他的更简明精练。
“那我就奇怪了,既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为什么你们就不交税呢?”
杨庆似笑非笑地说。
好吧,这是顾炎武,只不过他现在还叫顾绛,捐的南京国子监监生,和郑森算是同学,出身昆山世家大族,曾祖做过南京兵部侍郎,他居然在这些青虫中算是一个意外收获,不过这次南京国子监在京的监生全参与了,他在里面也算是正常,至于郑森因为要跟他爹密谋援朝之事,所以并不在南京。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话说的很好!
那么我想问一下,大明为何到如今这种地步?北都因何而沦亡?
饥荒,盗贼蜂起,朝廷没钱发不出军饷。
那么我很想知道对于这些,你们,或者说江南士绅做过什么?
北方饥荒饿殍遍野,陕西饥民连苍蝇都吃光了,你们这些在江南锦衣玉食,甚至吃一席要费一百只羊的江南士绅做过什么?你们把你们喂狗的那些剩菜给北方饥民,都能让他们活下来而不是填了沟壑啊!
盗贼蜂起,朝廷没钱发不出军饷,李自成兵临北京时候户部就八万两银子,为了筹措军饷陛下连皇后的首饰都卖了,那么我请问诸位,八万两在江南士绅中算什么水平?恐怕中等都不算吧?昆山顾氏家族财产加起来能不能超过陛下找群臣借的那二十万两?
就这你们还不想交税?
就这你们还有脸在这里谈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这天下兴亡只有那些匹夫才有责任,而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士绅只需要坐享其成?北方那些士绅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想让士兵为保护他们的万贯家财而拼命,却连饭都舍不得让他们吃饱,他们还想让那些饥民都都做安安饿殍别给他们添麻烦。
然后李自成带着叛军和饥民把他们夹出脑浆子。”
杨庆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