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渐黑,暮色中细雨纷纷,宫人正在上灯。
皇后选的宫殿,要是夏天,满院花树葱宠,日光斑落,啾啾鸟鸣唱和,而此时,却满是树叶飘零。
只是,和寂静院落不一样,宫女正在檐下扇炉煎茶,殿内女官侍立,就算是周瑶和吴太妃都在,围着桌上一幅画看。
画的是很平常,胡同小巷,街道车马人流,少女拿着饼子,似乎在叮嘱什么,少年手略略平摊接过。
“少年夫妻,情分格外不同。”吴太妃怔怔看着,一丝风透窗袭入,还微微打了个一颤,不由暗暗嗟讶。
这样,新平又当如何呢?
小太监却不解其意,还在兴高采烈介绍。
“娘娘,您看,这是华平郡进贡,皇上让人给您送来的梦七彩锦……”
“还有南方据说有岛,一年如春,果实四季都有,甚至还有荔枝,特别命水师进贡,进来给娘娘品鉴。”
东西被太监抬着送过来,在不悔面前摆成了一排。
负责向不悔介绍这些,是在她跟前新冒头的小太监。
这种小太监,别看年纪不大,都是宫中的“老人”,对谁得宠谁不得宠,那叫一个清楚!
现在新帝,对年轻的皇后不仅有宠,更有爱。
二人还养育有嫡子,皇后虽平民出身,家中也早就无人了,但却地位稳固。
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就想到这位皇后宫里服侍!
这小太监名吉祥,长相也是娃娃脸,一副讨喜的模样,加上认的干爹给力,自己也机灵会来事,又费了大力气,这才能成功进了皇后宫里,又碰巧在皇后面前做事。
看着一样样好东西被送过来,又在皇后看过被送下去,吉祥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服侍的贵人能够荣宠不断、地位稳固,好日子才能长久。
不过,娘娘看起来倒是一副平静……
吉祥悄悄朝着皇后看去,却见皇后只眉眼带出了笑意,看神情,却像是习惯了?
看来,皇后娘娘与皇上的感情,比宫里人猜测的更好啊。
“呱躁!”
吴太妃却略蹙眉,啜了一口茶,没有说什么,这不是自己院里的人,要不,就得教他识规矩。
“娘娘,来人了。”这时,不悔一个女官进来,在不悔跟前低声说着。
没说来的是谁,不悔看了一眼吴太妃,却已猜到来人是谁。
不一会,一道倩影就从外面进来。
“这天都下雨了,你怎么过来了?”不悔看着进来的人,一面让宫女上茶,一面问。
“母妃,皇后!”
新平公主倒大大方面,称呼无忌,不过她的穿着变了,相对低调,可她容貌美艳,就算是淡雅衣裙也是低调奢华,不仅没有让她颜色消减,反倒让她身上更添了一丝温柔贤惠的气质。
她走上前,行礼完,挨着坐下,含笑:“这不是想你了吗?”
不悔瞅她一眼,想调侃,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殿下,小心,小心!”就在二女都莫名沉默下来时,门外再次传来了喧闹声。
新平公主比不悔还更快站起身,向外快走几步。
“哎哟,小胖仔,你怎么不让人抱着你啊?”
新平公主饶有兴致看着一个小胖仔努力迈着小短腿,试图从不算高的门槛上爬过来,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越看越觉好笑,看到后面甚至笑得花枝乱颤。
只是新平公主看着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有点恍神了起来。
这小胖仔又试了两次,真自己爬了进来,还起身摇摇摆摆冲向不悔。
不悔弯腰敞开怀抱,接住了撞过来的小炮弹。
小胖仔先在不悔的脸上吧唧了一下,不悔在他脸颊上也回亲了一下。
mǔ_zǐ二人腻歪的模样,让看着这一幕的新平公主更是怔怔。
世人总是说,天家无父子,讲的就是在这宫廷之中,影响父mǔ_zǐ女之间的感情,除最普通的血脉亲情之外,还有种种因素,政治因素也占了很大的位置。
虽然民间的血脉亲情也未必就很纯粹,但天家的亲情是真的更脆弱。
哪怕新平公主与母妃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虽然眼前的这一幕不知是否只是目前的限定款,可还是让新平公主忍不住想了很远,如果她将来有了孩子,也想不夹杂元素只爱她的孩子……
只是,她的这个愿望……
而吴太妃更是狠狠剜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周瑶,目光一触,顿时不由略偏移。
“论美,此女第一,又太美了一些。”
这种美丽,已是祸水了罢,有点非仙即妖之感,在刚才对视的一刹那,那种非人感甚至让吴太妃忍不住一僵。
“竟然还是处子。”
吴太妃不得不佩服新帝了。
这样的绝色,若她是男人,也很难不动心,可皇帝现在才二个女人……
想到这里,吴太妃又狠狠剜了新平一眼,竟然欺骗自己和太后,已惹得太后不快,幸亏皇帝没有计较。
可宠幸这样多,却仍旧没有动静。
皇帝年轻,也不好说以后还有多少妃嫔,又会诞生多少子息,周瑶这样绝色,再出现一个怕是很难,总能受宠。
到时,这蠢女儿,怎么竞争?
“轰”才寻思着,猛听天空一声雷,余音阵阵,久久不绝,都深秋了,为什么还有这样闷雷?
而且,似是自己眼花了,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眼角,有点金色的影子掠过?
只是狐疑的目光略一扫,却立刻盯向一处,顿时什么雷声金影都顾不得了。
“你们,怎么了?”
周瑶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不由浮现出浅浅笑容,而仅仅一笑,仿梵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原本就是殊丽,可非人感太重,现在却如冰川解冻,恢复了活人气息。
“你们在说什么?”苏子籍笑着进来。
“陛下?”见苏子籍进来,满殿里宫女一齐跪下,吴太妃和新平也行万福礼,不悔抱着孩子,款款站起身,略一欠身。
“父皇”小胖仔已经能含糊说话,苏子籍连忙弯腰逗逗他,不悔抱着孩子让他睡,看了看:“你心情不错?”
“是啊,不过不能算心情不错,既喜且忧吧!”
苏子籍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虽内宫不能干政,但是随口说些,并不要紧。
“曹易颜的伪应军,终于向京城进军了。”
“这是陛下的担忧?”
一些风透窗袭入,宫女忙关了垂帘。
“不,这是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