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文说完,他的身后数十人就跟着呼唤呐喊:“改水祠为蝗神祠!改水祠为蝗神祠!”
呼吁中,祁弘新不动,只是脸色越是阴沉。
“段修文,你既是举人,就该知道朝廷律法,知道yín祠之害,你身后愚夫愚妇被人利用,威逼官府妥协,尚有情可原,你身为举人,难道真不知,今日若本官答应了改水祠为蝗神祠,会有何等危害?”
“更不用说,汝等还手持武器,形迹近于谋反。”祁弘新沉声劝着,目光在几个手持钢叉的人上看去:“本官惜才,不想你一年轻举人,因这种事而获罪,段修文,若你现在回头,本官就既往不咎……”
这是先礼后兵,但显然,段修文已铁了心,甚至觉得,这知府如此劝说,不过是已没了别的办法,只能行怀柔之策。
他似笑非笑说:“大人,学生心意已决,您还是不必再劝了!至于因此事获罪……大人,您与其为学生我担心,倒不如想想,若是此事闹大了,您这个知府,又是否能脱得了干系?”
祁弘新眸光黑沉地望着,这段修文也不畏惧,回看过来。
祁弘新就知道,这人已不可能回心转意了。
看着外面已躁动起来的人群,以及因段修文气势逼人而渐渐没了胆怯,喊声越来越大的人,祁弘新摇了摇头。
随后对校尉喝着:“传本官命令,将其闹事者一体擒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大人!”跟着过来的,还有府城里官员,听到祁弘新突然喝令校尉镇压,顿时眼皮都跟着一跳。
“此事万万不可!”
又忙对校尉说道:“且等一下!先不要妄动!”
段修文见状,立刻就后退了好几步,被身后的人群给直接护住了。
祁弘新站在台阶上,听着那个官员急急劝着:“大人,若是镇压,就要杀人,可这么多百姓,这、这可是要杀不少人才能镇住啊!太平之时杀人,杀太多,哪怕有情可原,可对大人的官声也有妨碍!您万不可下这等命令啊!”
祁弘新却指着正被一群郡兵用刀尖喝令着往后退,却仍气势汹汹,甚至仗着人多势众,大喊大叫的百姓,说:“你们知道吗?就算是百姓,人多了,特别是发觉官府不敢镇压时,也会变成狼,必须趁着人还不多,一举镇压,它们就又变成了羊……若等汇集的人多了,数千乃至上了万,再想镇压,也晚了。”
遇到这种事,若能从一开始就吓住这些人,让他们生出怯退之意,只要之后不再出乱子,事情也就平复下来了。
否则,最初就让他们气焰高涨,尝到了甜头,只会如野草一般,随风而长,再难压下。
祁弘新也不去理会身边的几个官员是否听得进去这话,再次喝令校尉:“给我拿下,凡是煽动人群,手持武器,不肯跪地求饶者,全部格杀勿论,有什么责任,本官担着!”
说完这话,就觉得喉咙一甜。
他这是老毛病了,尤其是最近一两个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已有些油尽灯枯之相,咳血已不止一次,但现在这情况下,却不能咳出血来,不然,这震慑力立刻就要降了。
想到这里,祁弘新硬生生将这一口血又咽了下去。
因着是夜晚,在火光照耀下,他的脸色虽有些难看,却也没人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