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弘新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当日的异象。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祁弘新盯着那神像看了片刻,走了进去,从桌上取了香,点烧了,稍一躬身,就插了上去。
因着没制止百姓进来,虽大多数人都在看到门口的差役不敢入内,匆匆路过就走,还真有人胆子大,也走了进来。
但此时的祁弘新并不知道,心情很是复杂,烧完了香,叹了一声:“不想我竟然也祭祀yín祀!”
有人忽然问:“水祠供的乃蟠龙湖龙女,而龙女继承前朝龙君,虽不是本朝册封,但据说朝廷已有了旨意,也要册封了,这算是祀典正神之列,怎么能算是yín祀呢?”
要知,yín祀指的是乡野间供的野神,没经过朝廷册封,一些愚夫愚妇可能因着石头奇特或一棵树长得年头久,或是种种原因,就建了小祠,烧香祭拜。
这类就是野神。
也有妖怪为求香火,装神弄鬼,让人祭祀,最后成了野神。
祁弘新心里苦闷,听到有人问,就说:“龙女虽得本朝恩典,不是野神,只是越境而祀,也属yín祀,这你也不知么?”
祁弘新说了这话,转身去看与自己说话的人,正与苏子籍四目相对,突连退两步,踉跄了一下才站定,又仔细打量,才发觉并不是,与自己说话的年轻人有些面熟,是在农田上见过的年轻公子?
“你姓苏,刚才就是为那里正说话,可曾有功名?”本来遇到了个读书人也就遇到了,可祁弘新这时心神不宁,勉强镇静笑着,心乱如麻。
“学生是姓苏,一年前中得双叶府举人。”苏子籍并没有说谎,作了揖:“刚才为里正说话,原因很简单,那蝗神自是野神,自属yín祀,我辈读书人,自然要人人击之,才能弘发正道。”
“只是受朝廷册封的龙女,为何大人也说是yín祀,这越境而祀,又是何解?还请大人指教!”
“原来你也是举人。”祁弘新深深的看了一眼,神色还有些恍惚,答着:“这属于官体之政,等你中了进士,有观政一期,就可学习之。”
“本官姑且就说说罢。”
“大凡疆土划分省郡县,不仅仅是方便治理,也使臣下和地方各牧一方,不得僭越。”
“臣子如是,鬼神也不例外。”
“故yín祀是指不合礼制的祭祀,有未列入祀典之祭和越份之祭两种。”
“《祀法》曰: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
“这就是列入祀典的标准,而就算是列入祀典,各神有自己疆土,不许随意跨越,否则就是越境,越境而祭,就是越份之祭。”
“和官员越境夺土就有谋反嫌疑一样,神灵香火一旦跨越疆土,不但其神力无法遏止,信徒也无法遏制,就尾大不掉了,此不但无福,还是有祸,因此就是yín祀。”
苏子籍听了点首,暗想着:“果然古代法度,处处有章法,这个短短几句,就把yín祀的原理,说的清清楚楚,可所谓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并且不仅仅这样,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祁弘新向你传授【为政之道】,是否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