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曹化淳,刘招孙也带兵回肥城驻地了。
因圣旨没有让王兴回京的意思,他在泰安也没有什么事,两天后也辞别陈世恩回了济南府。
王兴的主要使命是赈饥,而赈饥之事,钱士完做的有声有色,全省再没有饿死过什么人,实际上王兴的差事就已经算是完成了,可皇帝不让他回京,大概还是不放心山东的灾情。有他在山东坐镇,各级官吏就得尽心办差,士绅豪强就不敢有欺民之举,不仅如此,还得积极施赈——谁不知道王兴有“杀富济贫”的习惯?
王兴想明白皇上的意思,也就不再去其它州府巡察了,每日里除了见见钱士完、李长庚、沈演等大员,其余时间就是游山玩水,教英子识字、写字。
自己只要不出去,就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他打发陈树回京去了。
万事妥贴,只有一件事,他是放不下心的,那就是逃走的林师爷,至今没有归案,这个隐患不排除,真是食不甘味、卧不安寝。
这天晚上,黄浩来了,给王兴汇报他的调查进展。
黄浩调查到的情况是:李长庚是万历二十三年进士,与朝中大佬没有多大关系,但他是汤宾尹的同年,如果非要跟朝中大佬攀关系的话,勉强算得上宣党吧;沈演是万历二十年进士,与詹事府詹事韩爌是同年;汪有功与孙承宗是同年;已经落马的曹楷,则与当今首辅方从哲是同年关系。
除了同年就是同年,这个关系在官场上互相照应是可以的,无非就是互通声气、互为助力、干涉诉讼什么的,但如果牵涉到行刺钦差这么大的事,这个关系显然是不够的,因为没有那么大的利益勾连嘛。
“还必须深挖,这些表面的东西没用。”王兴对黄浩说道:“还有其它情况吗?”
“主人,这些人当中,最让我怀疑的,是沈演。韩爌府里的一个师爷姓李,叫李彬,他来济南以后,一直住在沈演家里,而且他是先主人一天到的济南,主人去泰安前一天离开,从那以后再没有露过面,这时间上完全吻合。”黄浩说道。
“如此说来,这个人确实嫌疑最大。但凭这些还不能完全就能认定是他,尤其牵涉到沈演这样的高官,更要证据确凿才行。”王兴点了点头。
其实,他对沈演的印象很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这个人情商高,说话办事精明干练,既不像曹楷那样自高自大,也不像李长庚那样刻板无趣,若论混官场,还得是沈演这样的人。
所以,在王兴心底深处,更愿意相信暗害自己的人是李长庚,而不是这个整天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的沈演。
“下一步重点查沈演跟韩爌的深层关系,或者与他有密切利益关系的人,另外要查找李彬下落,务必掌握真凭实据。”王兴吩咐一声道。
“是,主人。”黄浩答应一声下去了。
……
可是,一连十几天,黄浩却是再也没有查到其它有用的情况,而且程强传回来消息,李彬既没回京,也没再回济南,其它各处也没有他的身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王兴听说这么长时间李彬都没有再次出现,他立刻意识到,韩爌和沈演的嫌疑,是越来越大。
道理明摆着,如果行刺之事与韩爌和沈演无关,那么,这个李彬肯定会光明正大地出现,不可能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自己在詹事府当老师当得好好的,正是韩爌的推荐,自己才当上了抚鲁赈饥钦差,当时的感觉就挺怪,到底凭哪条让他推荐了自己?莫非他是有意将自己弄出京城?然后好行刺?
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如果这事真是韩爌做的,那么,这个李彬很可能已经被灭口了,无论他有没有暴露身份,只要这个唯一的知情人死掉,所有的线索也就全断了。留着他,就等于留下一颗定时炸弹,以韩爌和沈演的聪明,是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