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子?”
沈晨曦笑道,“唐清婉,若是你执意不离开傅斯年,我会让你失去的可不止一个孩子。”
“比如前几日,你不都为了陆队长——”
话语点拨到这儿,唐清婉瞪着眼睛,“你是说,炸——弹也是你做的?”
沈晨曦见傅斯年推着陆廷轩出来,打了打身上的灰尘,“我们来日方长。”
“你别走——”
唐清婉想追过去。
傅斯年在后面唤了声,“清清。”
唐清婉回过头,陆廷轩正笑着在轮椅上向她挥手。
再望过去,沈晨曦的车已经扬长而去。
待陆廷轩的接风宴散去,傅斯年开着车,“怎么了?今天一直忧心忡忡的。”
想到沈晨曦做得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唐清婉闷道,“你知道沈晨曦喜欢你吗?”
“嗯。”
男人淡淡地回答。
“你知道还——”
“吃醋了?”
傅斯年望着唐清婉,小声嘀咕着,“若是真的,多好。”
“你爸好像也很喜欢沈晨曦。”
“你也说了,那是我爸。”
“如果东伯让你娶沈晨曦,你会同意吗?”
“不会。”
傅斯年琢磨不透唐清婉的话,索性在等红绿灯的路口,拉住她的手,“她虽然跟我表白无数次,但是我都没有答应。”
“我爸喜欢是我爸的事情,是我娶媳妇,又不是他续弦。”
“晨曦的母亲跟我妈自小是好姐妹,所以小时候经常会见面。但我对她没有什么男女之意。”
“清清。”
傅斯年俯过身吻去她所有的疑惑,“真正让我不安的是你。”
“等过阵子办完婚礼以后,咱们就出国散散心吧。”
“嗯。”
算来算去,这婚礼的日子虽然推迟了一年多,却还是在初雪的那天定了下来。
按照唐家的习俗,礼前,新郎与新娘是不允许见面的。
傅斯年那时候忙着给仙田居装修,傅琰东好面子,吵完架还想要见傅斯年,总是托林朽去办。
“这房子弄得不错。”
一进门,林朽就禁不住赞叹起来。
“林叔。你说清清会喜欢吗?”
“唐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我都好久没见清清了。给她打视频通话她也不接,也不给我发张照片。”
“这才几天,就这样按耐不住?”
林朽打趣道,“当年要是听你爸的,把你送出去,可不得从飞机上跳下来?”
“林叔。你别损我了。”
傅斯年拆开巨大的纸箱,檀木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
“将来孩子的婴儿床。”
傅斯年倒也不避讳,一屁股坐在地上组装起来。
林朽瞧着眼眶有些湿润,那个衣食无忧的少爷,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事事亲力亲为的成熟男人?
“这些活,让阿牧来做就是。”
“毕竟是我和清清要住的房子,过别人的手,总归是不好的。”
忙碌了大半个月,终于熬到了新人相见的时刻。
傅斯年亢奋睡不着,唯恐自己还在梦中,怕醒来后清清穿着婚纱,就跟别人跑了。
林朽以为从此少爷与唐小姐就这样喜结连理,奈何月有阴晴圆缺,世事难为人所愿。
婚礼的现场上,当司仪播放大屏幕的时候,整个川城的名流,都看到了幻灯片上,陆廷轩与唐清婉不堪的照片。
陆廷轩自以为两年前他不说破,便可以守得住唐清婉的清誉。
那份有名无实的陷害,在三年前的她与傅斯年的盛世婚礼上呈现。
过往来宾,无一不看着唐清婉的笑话。
傅琰东当场被气得血压升高,昏了过去。
在医生把傅琰东拉到单架上时,唐清婉拉着傅斯年的手,眼里装满泪水,“阿年,我跟廷轩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清清。我知道。我现在要送我爸去医院,晚上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接着傅斯年跟着医生上了急救车,在车上他心情起伏不定:“林叔。我不放心清清一个人在会场,我爸的事情交给你了。”
随后,跳下了救护车。
林朽后来才知道,不过就是前后十分钟的时间,让傅斯年失去了唐清婉。
确切地说,是找不到唐小姐,去了什么地方。
那段时间,林朽既要在医院看护傅琰东,也要回老宅看傅斯年。
时隔多年后的傅斯年,每每想到此刻,都会自责不该将少夫人一个人留在现场。每每看到满屋烟雾缭绕,那个男人总是说:“清清当时该多害怕,我真是混蛋,竟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儿。”
身边所有人几乎都用一种傅斯年头上顶着草原的同情目光看待这场婚礼,只有傅斯年一个人坚定地相信唐清婉不会背叛他。
唐氏股市暴跌,傅氏老总傅琰东公开将唐清婉逐出傅家。
唐清婉成了川城名媛的耻辱,也成了人人过节喊打的老鼠。
傅斯年将川城大大小小的地方,整整半月不眠不休,将唐清婉重新带回傅家。
抢救及时的傅琰东看到唐清婉,气得要跟傅斯年断绝关系,谁知傅斯年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傅琰东的火烧得更旺了。
“爸。清清怀孕了。我不可能让清清和孩子住在外边。”
“那是你的孩子吗?!”傅琰东用拐杖指着傅斯年,“你知道外面都这么说你,怎么说我们傅家吗?”
“我不在乎。”
“傅家几十年辛苦打下来的清誉,就这样毁在你手里了。”
傅琰东拿着手里的拐杖敲在傅斯年背上,“若那个孩子是姓陆的呢?”
“我养。”
不光傅琰东,包括林朽也愣了。
“只要是清清生下的孩子,我都养。”
“混账东西!”傅琰东拿起手中的电话,“上来一些人,把这个魔怔不成器的玩意,给我关起来。”
“爸!”
楼下的保全听到傅琰东的指令,纷纷赶上来架着傅斯年。
傅斯年拼命地挣脱,“林叔。你跟我爸说,清清现在还怀着孕,我答应买完食材,就回仙田居的。”
已被愤怒充斥的傅琰东喝道,“拖走!这事情谁说都没用。”
林朽也没想到,傅琰东会这样决绝。
被关了数天的傅斯年,以绝食抗议傅琰东的霸权。
林朽过去劝说,曾意气扬发的少年眼里尽是暗淡,“林叔。清清和孩子怎么样了?”
“你爸说先留着,等四个月大的时候带着孩子去做dna,若不是你的——”
“是我的。”傅斯年攥着拳头,“林叔。我信清清。”
“让墨医生抽羊水或绒毛的时候,别伤了她。”
“阿年,你还是吃些饭吧。省得唐小姐把孩子生下来了,你的身体又承受不住了。”
“我爸让你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林朽的套路,被傅斯年一眼戳穿。
“林叔。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老爷”林朽犹豫片刻,终于狠下心,“让你和唐小姐离婚。”
“我不可能与清清离婚!”
傅斯年提高语调,一时竟咳出血来。
“你爸算准了你不同意,所以他让我托给你一句话——”
“?”
“若是不离,dna也不必试探,直接把孩子流掉。”
“那也是他的孙辈!”傅斯年颤着手,“他简直不可理喻。”
傅家在这川城,一手遮天的本事,傅斯年不敢拿清清赌,若傅琰东当真如此绝情,伤害清清的事情,他无法容忍。
林朽递给傅斯年一张纸,“阿年。你再想一想,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给我回复。”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闪了傅斯年的眼,他几乎想都不想把纸撕得粉碎,“我绝不会离的。”
“林叔。”
半晌,傅斯年开口道,“替我给相宇捎个话,帮我弄个假证,先稳住我爸。”
“你是想——”
傅斯年用拇指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迹,“我怕我爸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伤害清清。”
若一开始出国隐瞒,到后来自觉地沉默,这也是对傅琰东的背叛。
那林朽,也都认了。
唐清婉的这一胎,倒是不稳,几次险些流产。
冥门很黑,见不得阳光。
唐清婉很害怕,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断然不能再失去了。
龙一时不时,会用沈晨曦与傅斯年的事情刺激她。
一开始,唐清婉也不信的,因为是傅斯年告诉过她,这辈子只爱她。
龙一说,再长的感情,都会有淡了的那一天。傅斯年已经厌倦你了,像你这样不清不楚地跟陆廷轩,有了那样的韵事,给傅家丢了脸蒙了羞的儿媳妇,谁会再要啊。
后来在龙一对唐清婉想要行不满的时候,被傅琰东发现带去了仙田居。
傅家将她囚在仙田居,衣食起居都拖着唐家的奶妈照顾着。
挨到四个半月,看了结果,傅琰东的脸色才算缓和。
“生完我傅家的孙儿后,马上离开傅家。”
“我要见阿年。”
“阿年马上要和沈家的小丫头结婚,没时间见你。”
林朽等傅琰东走后,端着安胎药走上楼。
“林叔。我要见阿年,这个孩子是他的。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少夫人。你说得那些,少爷都知道。”
林朽安抚着她的情绪,“方才老爷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少爷是被老爷关起来,才不能见你。”
“阿年他过得还好吗?”
“前阵子还闹腾得绝食,听说你的你怀了儿子,倒有些闹情绪来着。”
“他”唐清婉的瞳孔里有些凄凉,“到底还是不信我。”
“不不不。”林朽慌忙解释,“少爷是想要这个姑娘,不想你给他生个小子。”
唐清婉破涕为笑。
林朽把安胎的汤药递到她的手里,“少夫人趁着快喝了吧。眼下,你跟少爷熬过这个难关,就好了。”
绝境之中,人们往往听到某些带着温度的话,便有了求生的希望。
他们坚定的相信着,他们可以战胜所有,包括,命运。
可是当唐清婉分娩时,大出血,情况不是很乐观。
直到她生出孩子,唐清婉才把不信变得相信。
她哪里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傅斯年会永远爱自己呢呢?”
傅琰东瞒着傅斯年,对外说唐清婉死了。
唐琉酒来傅家闹过几次,也均被门外的保全丢了出去。
直到九月十四日。川城特大暴雨。
陆廷轩一队,经过数天的摸排侦查,终于抓获在外逃窜的主犯。
傅斯年甚至为了追随唐清婉,也剑走偏锋,好歹是从鬼门关走了出来。
那样不可一世的商业精英,在爱情面前,竟然选择最极端的方式继续守护。
傅老爷子有心撮合与沈家的联姻。
别说清婉还在,傅斯年不会同意。何况清婉尸骨未寒,自然更不可能出席。
傅琰东也不是个妥协的资本家,他派人将傅斯年绑到了订婚现场,就在沈晨曦自以为幸福就这样降临的时候。
傅斯年当着川城上流所有名贵的面,举枪射向了自己的胸膛。
“我的余生,只认清清一个妻子,不可能再娶别人。若沈家不觉得委屈,请摘了我的心,拿着我的尸体,继续进行仪式吧。若沈家,还能给傅某一丝怜悯,将我的这颗心做成器皿,与清清的骨灰,葬在一起。此生不以回报沈家的这恩情,来世愿投胎做牛马,全由沈家差遣。”
傅琰东之前因唐清婉与陆廷轩的不雅照丢了面子,现在看傅斯年宁死不从的样子,气得更是要断绝关系。
傅家主母向来宠自己的金孙,在她的阻拦之下,这场血色的订婚宴得到终止。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傅家下了封口令,外媒也不敢得罪。
川城只知唐清婉的名字不可说,却没晓得傅斯年曾这样捍卫与唐清婉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