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被戳穿,陆廷轩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他摇了摇头,“不是,取的是李义山的‘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好一个“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顾悱烟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筷子,半晌夹不起面前的菜肴。
“阿轩,下次说清楚情况就好了。”
陆奶奶若有所思,“怪不得,我问烟儿,你们孩子的事,她什么都瞒着我。感情是这个名字,在作怪哩。”
“阿婉的事——”
见陆奶奶提起唐清婉,陆廷轩立刻为陆奶奶夹起盘中的一块牛肉。
他转移着话题:“奶奶。食不言,寝不语。您不能因为添了曾孙女儿,就忘了吃饭啊。”
陆奶奶听后笑得合不拢嘴,越看陆向晚,越是欢喜。
直到这两年陆向晚五官长开,顾悱烟才明白这名字的真正来意。
像婉。向晚。
如此的谐音,还有她现在住的清轩阁。
清婉与廷轩各取一字。
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忘记。
过往的一幕幕,在顾悱烟的面前闪过。
他在问她,如何。
“陆廷轩。这是你亲儿子。他就要出生了,你当真要这样残忍吗?”
“我有晚晚就一个孩子就够了。”
顾悱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仰着脖子,面部狰狞地冲着顾清歌笑起来。
他情愿要养一个长得像唐清婉的养女,也不要他与她的亲生孩子。
一想到这里,顾悱烟又酸楚的笑了起来。
陆廷轩皱眉毛嫌弃她的样子,还是该死的好看。
“陆廷轩。”顾悱烟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瞬,“你以为,就算是唐清婉的替身,我们歌儿,就会同你在一起吗?”
“我不妨告诉你,歌儿在江宇泽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你跟傅斯年明里暗里,痴迷了唐清婉这么多年,正主与替身,到头来全比不过一个江宇泽。”
身下的血簌簌地往下流。
顾悱烟只觉得此生的血槽尽空。
若她死了,陆廷轩也会像想念唐清婉一样,想念她吗?
比起恨他,她果然还是更爱他一些。
因为爱他,即便他不要这个孩子,即便他要她做向晚名义上的母亲,与他名义上的妻子。
即便此生,她无论多么努力,走爬不进陆廷轩的心房。
她还是这样卑微地爱着他。
“顾悱烟。你放心。”
他前面说了什么,她的意识已经涣散不清。
唯独后面这句,“离婚协议还没有办,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掉。”
呵。
十年痴缠。
若有来世。
定不相见。
权相宇与傅斯年赶到工地时,望见的就是面前血流成河的情形。
“陆廷轩,你疯了吗?”权相宇拎着陆廷轩的衣领,“嫂子她本来怀着孕又淋了雨,你要审,至少先去医院——”
“孩子没了。又不是大人死了。”
“死不了?”权相宇一拳挥在陆廷轩身上,“你知不知道,流产对孕妇身体伤害有多大?!”
“就是。”傅斯年冷冷地奚落着,“陆太太要是就这样死了,我们清清遭的罪,我向谁来讨?”
“我看你们一个两个,全他妈被唐清婉弄得魔怔了!”
权相宇抱起顾悱烟就往医院赶,陆廷轩怔怔地望着地上的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出了神。
“清清呢?”
傅斯年没有功夫理会陆廷轩的感受,陆廷轩抬眼工地西头的墙角。
傅斯年撇开陆廷轩,大步走了过去。
“清清。”
“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清歌腿上的石膏因为泡了水已经开始溶解,傅斯年怕感染她的皮肤,想抱着她去医院。
可是刚靠近,顾清歌就抱着头缩在那儿尖叫着:“不要!”
“清清。是我。”
“别靠近我!”
望着到她手腕绳子勒的红痕以及脸上的红肿,他怒不可遏地转过身子,“谁弄的?”
此时被陆廷轩打晕过去的黄毛想要偷偷离开,撞到了傅斯年杀人的目光。
“你弄的?”
黄毛自然认识傅斯年。
他颤颤巍巍地回答:“傅……傅总……我不知道顾小姐是你的女人……我要知道顾小姐是……你的……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
“你刚刚碰她哪儿了?”
回过神来的陆廷轩,没想过傅斯年竟然随时怀里揣着枪,他眼疾手快地一脚踢开。
“傅斯年,你疯了!”
“我看陆队长职业病太严重了!”傅斯年吼着:“他碰了清清,死千百次都不足惜!”
“他的错自然有法律去裁判。”陆廷轩提高了音调,“清婉还等着去医院,你在这儿杀了个人,以后谁照顾她?”
听到唐清婉的名字,傅斯年的理智果然找了回来。
不过,他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黄毛。
从陆廷轩里抢过刀子,把那人的手足筋脉挑断后又剜去了双眼,最后在脸划了几道。
只要没玩出人命,一样愤怒的陆廷轩也没干涉。
顾清歌仍旧处于一个惶恐不安的状态。
处理完黄毛,傅斯年再次来到她面前,“清清。”
她仍然抗拒着他。
“我是傅斯年。”这个男人与刚刚处理黄毛的阴毒不同,他的语调温柔,他牵起她冰凉的小手,“你抬起头看一下我,我是你的阿年。”
听到此,顾清歌终于肯扬起脸,在望到傅斯年后,她扑到他的怀里,“阿年,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