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方颂祺暴躁。她的气还没消好不好?!
这一转头不得了,但见蔺时年的鼻血还在流,甚至把他胸口的浅色衬衣染红了一块,面前也已堆了好几张用过的纸巾。
“你……”方颂祺一时呆住。
蔺时年比她冷静得多:“你来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方颂祺没耽搁,马上和他调换位置。
五分钟后,车子停下来,蔺时年的嘴角抽了抽。
“你干嘛?还不赶紧下车?”方颂祺催促。
“这里是精神病院……”蔺时年幽声。
“你车上的导航告诉我这里就是最近的医院。再说,精神病院怎么了?不也是医院?让里头的医生和护士先给你止个血对他们难道还是难事吗?你不怕自己再一会儿就流血而亡吗?”说话间,方颂祺倾过身去给他解安全带,再催促,“快点大老板!你要死了我得负全责!是你自己身体虚随便挨一拳就流血不止,兴许是你自己得了啥绝症没发现,可别让我背锅!”
绝症都出来……
蔺时年:“……”就算为了制止她越说越离谱,他也确实得抓紧时间下车……
结果当然不是啥绝症,一来天气原因肺燥血热,二来鼻腔黏膜中的微血管分布比较密集,本就脆弱又敏感,被方颂祺的大肘子给撞破了,所以流血不止。
蔺时年出来的时候,看到方颂祺分明完全把他抛诸脑后,饶有兴趣地看草场上的一群精神病人放风,由护工们带着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走不走?”
方颂祺被他的突然出声小小地吓了一下,猛翻白眼:“你是鬼噢?走路不带动静的?”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喜欢这里?要不要留下来?”蔺时年讥嘲。
他以为方颂祺应该反唇相讥顶回来。
却见她的眼里闪过一瞬的黯淡:“你以前……有想过把小九送精神病院么?”
蔺时年发出哧笑:“不是精神病,送精神病院干什么?”
方颂祺抿唇。虽然在专业领域里明确区分着精神分裂和多重人格,但在普罗大众眼中两者并没有区别。
“走吧。”蔺时年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当先往外走,“就算真是精神病,我也有能力照顾。”
方颂祺轻哂:“照顾个屁。小九不就被你照顾没了?”
蔺时年的身形猛一顿。
方颂祺恼自己,恼自己此刻竟从他的背影清楚地读出一分受伤。雾草……
蔺时年并没有说什么,继续迈步。
方颂祺淬了一口,撇撇嘴跟上,赶在他要坐上驾驶座前阻了他:“别跟我抢,一会儿你半路又流鼻血手软握不住方向盘,要我的小命也陪你搭在这里么?”
蔺时年遂她的愿,改去副驾。
方颂祺愉快地上车,系安全带,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毕竟她确实好久没开车了,想练练手,刚刚就那么五分钟,塞牙缝都不够。
“对了,”她突然记起来好奇一件事。
“什么?”
“以前有没有出现过,你和小九亲热的时候突然冒出另外一个人格的情况,比如小武。”
蔺时年:“……”
“啊哈哈。”方颂祺光欣赏他此时的表情已忍不住仰天大笑,之前因为发现铁狼是个男人而生出的火气荡然无存,只沉浸在脑补蔺时年和铁狼的画面里。
笑过之后,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一贯地冷嘲:“你对小九也不过如此。小九问你会不会也喜欢上其他人格的时候,你是否认了。但你就只是把性和爱分开吧?你要真对小九忠贞不渝,即便我是小九的其中一个次人格,你以前也不该碰我一分一毫。我内里可不是你的小九。呵。”
扭回头,她踩下离合器,挂档启动车子。
蔺时年注视她没有表情的侧脸,露一抹嘲弄,什么也没为自己辩解。
回到鎏城是晚上八点多钟,方颂祺已经有点疲倦了,不过他乃乃的老狗比估计平时习惯了别人伺候,现在把她当魏必,完全撒手不管,靠在他自己那边睡得比死狗还香。
他的手机响了。
方颂祺打开了车载蓝牙接听,一声“喂”出口,让听筒那头的魏必些许怔忡。
“说吧。”这次出声的是蔺时年,刚从睡梦中醒来。
“先生,你现在到哪里了?”魏必问。
蔺时年和他约了个地方后,挂断电话。
方颂祺已经全听见了,也就不用他再说,便自行打转方向盘该怎么拐怎么拐,边开还边骂蔺时年的导航难用,骂鎏城的交通太差。
蔺时年悄无声息勾唇笑。
到约定好的地方后,带着口罩的魏必拿回了他光荣的司机岗位。
方颂祺故意躲瘟疫一样躲他:“带病还坚持出来工作,你老板人缘忒差了手底下只有你一个拿得出手的员工才让你身兼数职吧?说说看每个月开给你多少工资?我邦你算算是不是压榨你的劳动力了。”
魏必没理她,只道:“之前的钱已经微信转给方小姐你了。”
“是么?”方颂祺其实没留意,这会儿才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里头她和魏必的对话框。确实当天夜里就收到账了只不过她没留意。
衬衫的钱,蔺时年和魏必都没提,方颂祺也就默不作声揭过去。她现在是挺后悔那日在蔺时年面前逞豪气。她还不起就是还不起呗。何况,那就是蔺时年自找的,又不说清楚对猫毛过敏。
不提衬衫,她就假模假式关心他的过敏喽,虽然这关心也表达得太迟了——“过敏都没事了吧?”
“嗯。”
“你那鼻子有空也再去医院检查一次呗。”
“嗯。”
“顺便来个全身体检也不错。年纪渐长,身、上毛病多。”
蔺时年眸子黑沉沉:“是要我检查出癌症你才会高兴吧?”
方颂祺挑眉:“我有那么狠?”
“有。”魏必悄咪咪在心里替蔺时年回答。
到公寓楼下,方颂祺下车:“这两天谢谢姑父的照顾了。姑父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嘭地甩关车门,她哼着小曲儿扭着腰肢消失在楼道里。
蔺时年良久收回视线,听魏必汇报:“律师已经派去海城那边了,会邦我们盯着警方的办案。几名绑匪的资料调查过了,和警方那边的结果没差。他们是一个团队,收钱邦人做事,团队挺大的,不止被逮的那四个,只是那四个负责绑架先生你和方小姐。”
既然收钱邦人办事,那或许就容易解决了。蔺时年吩咐道:“我们也出钱让他们办事。”
魏必其实觉得有困难:“先生,他们各自都有他们各自行业内规矩,恐怕不好破。”
比如这次那四个办事不力进了局子,那就单纯是他们四个绑匪的事儿,与他们的团队无关,更与花钱的客人无关。
蔺时年确信地摇头:“那一定只是钱不够多。”
…………
方颂祺打电话给沈烨报平安,以及聊了此次在马医生那儿的诊疗。
自然还少不了小武的性别问题:“……男人欸,真没想到。这是不是就和电视剧里演的灵魂交换有点像?哎呀妈呀,一想到我的身体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光光甚至摸光光,我就不自在。”
沈烨笑着提醒她:“电视剧里的灵魂交换,那是别人的灵魂跑到你的身体里。可小武和你是同一个,最多算自、摸。”
“啧啧啧,沈公子你又学坏了,‘自、摸’都出来了。我自、摸的话,你在没和我谈恋爱之前,就是自橹喽?”
沈烨:“……”咳咳咳咳,为什么楼被她歪得这么斜……
方颂祺忽然在想,蔺时年那一出飙鼻血,什么肺燥血热,除了天气的缘故,是不是也有他自己没橹好的原因……?
啊呸!想到老狗比那儿去干什么?老狗比哪里需要自橹,老狗比不养了一箩筐小狐狸精?
睡前么么哒结束,沈烨又去看冯晚意。
冯晚意不愿意住院,医院检查完没其他毛病后,今天中午就回来冯家了。脚上打了石膏,她如今行动不太方便。
迎面遇上冯松仁刚从冯晚意那里出来,让沈烨不用再去了:“你妈去睡觉了,别吵她了。”
“好的外公。”沈烨收了步子,“外公也去休息吧。”
冯松仁点点头。
爷孙俩分道扬镳,各自回屋。
…………
床头柜上的手机进来消息,震动声在安静中格外清楚。
手机的主人伸手,点开屏幕。
“……这次还没达到目的就让那两个人给跑了,我们就不收尾款了,但规矩上您的订金付出来了就是付出来了,我们不退的,这一点在之前已经告知过您了。拍到的一点东西,我们就免费送给您。一分钟后您查收您曾留给我们的邮箱。”
看完消息之际,正好也有来自邮箱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