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满意地揣着裤兜走了,回家睡觉去。
他没有自己的房子,从记事起就睡在村中的关帝庙里。罗沙村是个古村,有些历史,古时候村里人都经商,商贾信关帝,于是从关帝阁请回关公,建起关帝庙。关公显圣护民,是村里人的道德楷模,关帝庙被村民打扫地干干净净,关帝圣像英勇威武。后来到了时期,庙门前的一对石狮子被砸得面目全非,里面也被毁了七七八八,再无往日辉煌。
小满摸了摸只剩底座的石狮子,没人修整过的石头断面特别硌手,他摸多了倒也习惯。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也许更早,从村里不再有人经商就开始了,没人再踏进罗沙村的关帝庙,于是这里常年空着,成了小满的家。他住得倒也舒服,主殿外墙有两尺厚,保温效果不错,冬暖夏凉。
小满躺在地上,挺凉爽,搭上条不知道从哪扯下来的破布,他抬眼望了望落满灰的关帝圣象,找了个舒服姿势睡着了,这晚睡得格外香,大概因为做了好事一桩。只是小满没想到,自己发善心随手救的小猫从此以后就缠上自己了,赖都赖不掉。
毛哥孝敬的钱没花完,小满不用搬砖,所以白天闲着没事干就到草丛里的混凝土管子上坐着。树荫遮着也不晒,他叼着狗尾巴草,眯眼看小毛晒太阳。小毛快睡着的时候他就用狗尾巴草去戳它的小脸,小毛闭着眼用爪子拍,不耐烦地“喵”一声,又睡过去,小满不要脸,不厌其烦地欺负一只猫,一上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草地离学校近,一到中午就吵闹起来,学生乌泱泱往外涌,学生有本村的也有隔壁村的,住在罗沙村的都会回家吃午饭。
小满拍拍裤子站起来,打算吃了午饭回家睡个午觉,等下午安静了再来。
“哥哥”
小满觉得声音有些熟,回头去看,想起来自己除了小白没有认识的高中生,那个壮汉也不会管自己叫哥哥,于是他慢悠悠接着往前走。
可是喊“哥哥”的声音不断,还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声,直到一个活物扑到小满身上,小满才一个趔趄被迫停住脚步,低头一看,是陈家傻儿子扒到自己胳膊上了。
知了聒噪地叫,他傻兮兮地笑,小满微怔,扯开他,陈坊又要扑上来,小满拿指尖指着他的鼻子:“离远点。”
陈坊瘪嘴要哭,小满说:“不许哭。”
他憋得小脸皱成包子,脸颊通红,小满忍不住笑出声,陈坊被他感染,不想哭了,也开始笑。
小满说:“别跟着我,回家吃饭去。”
陈坊拽他的手:“哥哥一起吃。”
小满去掰他的手,眼见傻子又要哭,他屈服了,放下手,心里默念,这是个傻子,不能讲道理,没法来硬的,弄急了只知道哭,烦都烦死了。于是为了避免自己被烦死,他由着陈坊拉自己走。
到了村长家,陈坊推门要进去,小满觉得自己该走了,于是抽手。门被打开,村长媳妇看到小满,一个箭步上前拉回自己的儿子,把小满当瘟疫一样提防,咣当关上了门。
小满习惯了,没什么表情转身要走,听到里头女人的喊叫:“以后离那个人远一点听到没有,他是坏人。”接着是突然爆发的哇哇大哭声。
小满第一次没有回家睡午觉,他在混凝土管子上坐了一中午。
一点多学生陆续返校,陈坊也回来了,他冲小满跑来,把手里攥着的馒头塞到他手里:“哥哥吃。”
小满看了眼被捏得皱巴巴的馒头和小傻子亮晶晶的眼,他拿起来咬了一口,真咸,又苦又咸,因为蹭满了陈坊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