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姬冥修决定先去见一个人。
夜凉城的冬季,寒风萧瑟,姬冥修拿上一件厚厚的银狐斗篷,推开房门,轻轻地来到廊下。
他原本想去叫燕飞绝与海十三,却一眼看见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的鬼王。
鬼王依旧是穿着玄色铁甲,戴着玄色头盔,魁梧的背影让他看上去像个自远古而来的将军,他仰望着苍穹,不知在想些什么,背影有些落寞。
姬冥修已经从女儿嘴里知道事发经过了,初步断定鬼王是被砸坏脑子了,说起来惭愧,自家宝贝女儿别的本事没有,闯祸本事一流,好在每次祸祸的都是别人。
姬冥修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决定上前打个招呼。
他来到鬼王身侧,语气如常地说道:“前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在看月亮吗?”
鬼王不理他。
姬冥修并不意外,笑了一声,道:“我要出去一趟,前辈若是睡不着,我带前辈去城里逛逛。”
鬼王还是不理他。
姬冥修笑了笑,改了称呼道:“殿下可想出去逛逛?”
鬼王就是不鸟他!
姬冥修见他似乎没兴趣出去,便没强人所难了,反正也不是真的要带他逛街,这个时辰,街上的铺子与摊子全都收了,喊他出去,纯粹是真的出去而已。
姬冥修叫上了燕飞绝与海十三,二人刚睡着,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马车就停在王府斜对面的巷子里,这一带是慕王府的地盘,治安极好,没什么贼人敢上前偷盗,他们走时马车是什么样,回来时依旧是什么样。
燕飞绝打了个呵欠,去拿马鞭,哪知他刚一掀开帘子,便看见一尊大杀神坐在马车里,他吓得尖叫一声,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在地上了!
海十三一把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什么人?”
他如临大敌地挑开了帘子,定睛一看,也是吓得险些跪了:“前辈?呃……殿下!殿下怎么是你啊?你怎么过来的?”
方才出门时,鬼王都在院子没动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比他们先到了?
鬼王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海十三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如释重负地将燕飞绝扶了起来,越与这家伙相处,越觉得这家伙简直强大到变态,这要是敌人,他们已经全被捏死了。
三人上了马车,按照惯例,燕飞绝赶车,海十三陪着姬冥修坐在车厢内,可今晚,海十三实在是害怕鬼王的气息,宁可陪燕飞绝坐在外头吹冷风,也不进去“享清福”了。
这一路上,四人都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这时,鬼王的气场就突显得尤为厉害了,尽管他已尽量有所收敛,可那种等级上的威压,还是压得燕飞绝与海十三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燕飞绝几乎一蹦三跳地闪到了十步开外,揉着心口,猛地呼了几口凉气。
很快,海十三也走了过来,喘了几口粗气,十分没骨气地说道:“答应我,哪天鬼王要是与我们作对了,你先一刀杀了我。”
燕飞绝道:“你让姬无双动手吧。”
“为什么?”海十三不解地问。
燕飞绝道:“我想让十七一刀杀了我来着。”
海十三:“……”
姬冥修没理会这两个被吓得已经在计划怎么自杀的家伙,挑开帘子下了马车,问车内的鬼王:“殿下要下来走走吗?”
鬼王抱怀,一脸酷帅狂霸拽!
姬冥修嘴角一抽,将帘子放下了。
随后,他转身进了一旁的院子。
……
油灯如豆的房屋内,沐小将军揪着微弱而昏黄的光亮,艰难地换掉了脏兮兮的衣裳,他右臂难以动弹,只凭着一只左手,抖抖索索地忙活了一刻钟,才总算将干净的衣裳换上了。
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他却做得满头大汗。
做完,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这张床,原本没有这般柔软,是那个女人垫了一层又一层棉絮,才软得近乎不可思议。
床铺上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馨香,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在屋里收拾的影子。
寒冬里唯一的一份温暖,像是家的味道。
忽然,躺在枕头上的大白惊醒了,警惕地望着门的方向。
沐小将军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大白?”
大白跐溜跳下地,自半掩的窗子冲了过去,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它扬起了尖锐利爪,它运足了全身力气,它正要给马车上的人致命一击,就听见,咚的一声,它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沐小将军感受到了那股危险的气场,抽出桌上的长刀,用脚扒开了门,看见门口一道人影,举刀劈了下去,刚劈到一半,对方幽幽地开了口:“是我。”
沐小将军一愣,定定地看向对方的脸,眸光暗了下来:“怎么是你?”
姬冥修望了望被鬼王压制得无法动弹的大白,对沐小将军道:“方便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不方便。”沐小将军直言。
姬冥修却不请自来,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