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拣定了一间房,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勉强还算满意,便把盖聂往门外推,道,“今晚交给我,你就放心大胆地睡个安稳觉吧。”说着就要关门。
“小庄,”盖聂忙道,“既有异常,我们不如在同一间房里守夜,一人守半个晚上。”
“那你还跟小二要两间房,摆阔气么”
“可是”不待盖聂说完,房门便毫无师兄弟情分地砰然关上。
卫庄按剑坐于床头,烛火无声无息地亮着,在墙上投射出长长的黑影。
房间内外始终悄无声息,他暗想,莫非那精怪是个懂行的,见我和师哥阳气盛,有手段,不敢来犯
又想,不知天下群妖是否也互通音讯,我们镇了那么多妖邪,说不定名字也在妖界的什么悬赏榜单之上。
他脑中天马行空,不觉入了梦。梦里,一条巨大的白龙现身半空中,双目如炬,爪下生风,啸吟响彻九天之上。白龙凶狠,他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向自己俯冲而来,似乎顷刻间便要将他撕成碎片。
卫庄猛地惊醒,眼前一团漆黑,竟不知身在何方。他左右摸索,这才忆起自己是在一间栈房里,守株待兔,等候不知名的怪邪。
桌上的蜡烛多半已燃到了尽头,卫庄倚着床柱子,慢慢平复梦里那一场惊心动魄,心口犹如被利爪剖开一般,痛不可当。
这当真只是个梦境
房里忽然有亮光忽闪,角落里隐约传出孩童笑声。卫庄心头一凛:来了
他此时浑身乏力,如针刺一般,疼痛侵入五脏六腑,手脚酸麻,怎么也使不上劲。他修为匪浅,双目在黑夜中亦能视物,但见一个胖乎乎的男婴从墙角爬出,圆脸蛋,大眼睛,长得颇讨人喜欢,然而身子周遭有些淡淡的妖气。
“总算见着你了。”卫庄道,“看你成形不久,没什么法力,想不到竟有造梦的能耐。”
那男孩儿歪着脑袋,疑惑地呜呜了两声,似乎听不懂对方言语。
卫庄费力地抬起手,从怀中摸出一只纸鹤,轻吹一口气,那纸鹤便亮了起来,在他手掌心里扑棱翅膀,振翼而飞,在房里绕圈。
男孩儿盯着那只活灵活现的纸鹤,咧开嘴,笑得十分开心,爬得更欢,四下里追来逐去,口中呀呀作声。
卫庄一声唿哨,那纸鹤慢下来,任由男孩儿捂在掌中。须臾,纸鹤自燃,从指头缝里露出几丝火星。男孩儿嘻嘻一笑,张开嘴,竟将手心那簇火苗吸入肚中。
“嗜暗、嗜火,果不其然,”卫庄道,“你这小灯笼成了精,可把客栈上下都吓坏了。”
男孩儿见卫庄窥破了自己的本相,也不慌张,脸上仍是带着笑,一派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