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许是因为时间紧凑,未请来太多宾客,大多是一些至亲好友,二人走进前厅,正见得端坐于正中的杨老将军和杨夫人,一身亮色衣袍,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嘴嘟快咧到脸后头了。
画臻带着孟怀德寻了一处后头的位置坐下,不多时,杨若风便领着新娘上了前来,红盖头掩住了新娘的容颜,而杨若风则笑得像个傻子一般。一身大红的绸缎袍子倒是显得杨若风精神不少,器宇轩昂。
新人站定后,司仪便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转过身,向天地弯腰鞠躬,却是一阵风吹来,刮起了新娘的盖头,只听得一声惊呼,画臻与孟怀德便见到了新娘的庐山真面目,的确不怎么美丽,本来可算得上清秀的一张脸,却被那朵红色胎记给毁了清秀可人的样子,众人一片唏嘘。
小玉连忙用手掩住自己的胎记,眸中隐有泪光闪现,惊慌失措间,杨若风一把拉住了小玉的手,将小玉的手从脸上拉下,温柔地当着所有宾客说道:“小玉,不用遮,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更何况娶妻娶贤,容貌美丑,皆是表相,你是要和我在一起一生一世的人,不用怕其他人的目光,我爱你,便会保护你,爱惜你一辈子,不论你变成什么样。”
杨若风郑重其事地宣布着,柔情似水地望着小玉,小玉轻眨了一下眼,晶莹的泪珠便落到了杨若风手上,微笑地点了点头,拉着杨若风的手,继续二拜高堂。
主位上的二老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在乎什么容貌家世,正如杨若风说的娶妻娶贤,小玉也是他们看中的儿媳妇,他们的幸福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那头,一对新人感动了众人;这头,孟怀德也是颇为感慨,自己对画臻的感情其实早已渐渐了然于心,杨若风为了感情尚且如此勇敢,他又怎好不敢再多迈出一步呢
思索片刻,孟怀德便对画臻认真轻声地说道:“你是我在乎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你,伤害你,哪怕是我自己。”
画臻微愣了一下,方才明白孟怀德在说些什么,他是在回答他们出府前,自己问他的话,还不待画臻反应,孟怀德便接着说道:“百年后,你我皆成白骨,美,留不住,丑,又何妨无论怎样的你,在我心中都是一个模样,我喜欢的模样。”
画臻闻言,从初时纠结到今日的心结,终于是放了下来,原来,孟怀德从来不是贪图自己的容貌才对自己这般好的。
画臻感动下,抬眼便望进孟怀德深邃且深情的晶亮眸子,那双如芒星般的眼里如今只有自己,占满了他满满的眼眶,他看到孟怀德眼中的自己,突然笑了,如春花盛开那般灿烂,真心,他从不曾这么笑过,仿佛要将自己此刻所有的快乐开心全笑给他看。
桌下,一只纤细柔软的手寻到了另一只略大些,带着些常年习字练画磨出的茧子的手,用力地握住,随后便又被那只温暖宽大的手掌用力的包裹住自己小巧些的手,温暖进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自从杨若风的喜宴上回来之后,画臻与孟怀德的关系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二人时常腻在一块,偶尔做些亲密的小动作,其乐融融,乐不思蜀,画臻觉得也许他们可以永远这样下去,他可以陪着孟怀德好好地做人,永远就这么在一块,不再分离。
然而,他却发现孟怀德的笑容渐渐少了下去,时常眉头紧锁,心事重重,问他何事,他却只是摇摇头,让画臻不用为他担心。
“有大少爷的消息了吗”画臻见孟怀德近来越来越疲惫,这才特意去膳房端了一碗鸡汤来给孟怀德补补身子,却在门外听见孟怀德疲惫却急切的声音。
“还没有,此次出府去寻找大少爷的几个人都回来了,沿路找了许久也不见大少爷的踪影,恐怕……”下人迟疑的声音响起,这才让画臻明白发生了何事。
画臻轻轻推门而入,孟怀德见画臻面无表情,便挥了挥手,让下人先离开了书房,随后便倦累地揉了揉眉心,靠在红木椅上:“阿臻,你别生气,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也跟着担心罢了,大哥此事,我连爹娘,朱翠都不曾告诉,只是瞒着他们说大哥在外头有事要办,拖延一些时日回来。”
画臻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将鸡汤放在桌上,绕到孟怀德身后,捋起袖子,白皙通透的手指轻柔地按上孟怀德的两鬓轻轻揉着,半晌才开口道:“我并没有生气,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大可以和我说,不用怕我担心,人,不是有句话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大少爷若失踪了,我也可以帮忙让人去找的。”
孟怀德闻言,柔和了眼神,拉过画臻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柔软的感觉让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软的一塌糊涂:“嗯,我与大哥的感情从小就特别好,此次,大哥去杭州处理生意上的事,却是一去不回,一月前,曾收到大哥的信说即将归来,如今一月过去,却毫无半点消息,初时,我只是有些担心,派人去查探,却一点大哥的踪迹都寻不着,跟着大哥一起去的几个下人护卫,却是横尸山野,难免不让我……”
孟怀德一顿,长叹了一口气,紧蹩的眉,让画臻看得十分不舒坦。在他看来,孟怀德该是温润洒脱的文人墨客,从不曾见他这般失意过,若孟怀仁真的已死,那孟怀德难免……
“别多想了,大少爷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倒是你,府中事务忙碌,又担心着大少爷的安危,你已经好几日不曾好好睡过了吧,休息会吧,有我呢。”
画臻伸过另一只手按上孟怀德紧皱的眉,划过他微微有些青黑的眼底,如以往一般,从眉头到鼻子,一路刮下,似是想要刮去孟怀德的一切伤心。
孟怀德一把拉过画臻的腰身,画臻站立于他身旁,如今正好成了他唯一的安慰,孟怀德轻轻地靠在画臻的腰腹上,将头埋进画臻的腰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闷闷的出声道:“嗯,有你真好。”随后便慢慢阖上双眼,他的确是累了。
待孟怀德在书房的榻上睡下后,画臻就悄悄地带上了门,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结了一个手印,一道光芒渐隐后,画臻的手心就出现了一只扇动着翅膀的纸鹤。
“去吧,去寻找孟怀仁的下落,哪怕是尸首,也要找到。”
话音一落,纸鹤便灵活地扑煽着小翅膀,向天边飞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孟怀仁真的死了,也要让孟怀德能见到他的尸首,这样,至少他能安心些吧,或许吧。
画臻从未有过亲人或爱人,孟怀德是他第一个在乎的人,他也不是很能理解孟家兄弟的手足之情,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孟怀德这样失意的样子,让他心里十分的难受。
尽管画臻已经极尽所能地安慰孟怀德,对他好,对他温柔,然而孟怀德在未得到孟怀仁消息的情况下,还是一天比一天憔悴,就连朱翠也十分地担心,她还未得知大少爷的消息,如今便只以为二少爷得了些什么病症,才日益消瘦。
几日过去,画臻终于收到纸鹤的消息,闪着隐约光芒的小纸鹤晃动着向画臻飞来,停在他的指尖上。
“如何找到了孟怀仁在哪”
小纸鹤动了动翅膀,摇摇晃晃地再次飞了起来,翅膀动了动,似是要画臻跟上它,画臻连忙跟上,绕过几个回廊,便跟着小纸鹤来到了孟府的正门前,小纸鹤就不动了,一下子化作了灰烬。
“这里”画臻疑惑地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的法术出错了吗孟怀仁怎么可能会在……
画臻还未想完,大门便传来了响动,一个敲门声响起,画臻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连忙放下门闸,打开大门,门口是一位身着靛衣的伟岸男子,神色略有些憔悴,面色带着蜡黄,然而唇边却是挂着笑容,而他身边跟着的则是一名十分美艳的女子,荆钗粗布却掩不住女子出尘的容颜与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眉眼间尽是婉转动人的风情。
画臻看了一眼那男子,便知晓这便是那失踪的孟怀仁,然而他身边的女子却委实叫人在意,那女子见了画臻,也是一愣,随即便移开目光,状似不在意,手心却早已沁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