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陇雪眼里闪着疑惑:“什么是荡妇?”
“你连这都不知道。”苦菜花道:“荡妇,就是不要脸的坏女人呀。”
梅陇雪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鄙夷,惊得嘴都合不拢嘴了:“你说你娘……不要脸?”
“又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说的。”
穆典可被噩梦魇得身心俱疲,这当儿反应也慢,叫这语出惊人的小姑娘给唬得一愣一愣的。扶着额角,不觉有些头疼。
徐攸南见穆典可眉头蹙起,便知她被吵得心烦了。笑吟吟起身,亲手给苦菜花松了绑,道:“你跟她比武功,当然比不过了,她是从小练到大的。你有没有什么擅长的?”
苦菜花三下五除二甩开绳子,麻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骄傲道:“我会的可多了,我会弹古琴,会跳越人舞,还会玩六博棋,扔骰子掷五方。”挑衅地看了梅陇雪一眼:“你会吗?只会斗蛐蛐的家伙!”
梅陇雪不服气道:“我也会玩骰子。”
苦菜花仰着头,鼻孔里“哼”了一声。
徐攸南笑道:“这个容易,叫人拿副骰子来,你们比一比就知道了。”抬头望了望门外中天日,笑道:“不过时候不早了啊,你们俩是先比试,还是先吃饭?”
两人同时抢道:“比试!”
“吃饭!”
苦菜花又用充满嫌弃的目光看了梅陇雪一眼:“就知道吃,胖子!”
梅陇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圆藕似的手臂,又看了看苦菜花纤细的胳膊,确实没法比。心中沮丧,遂不说话。
穆典可呷了口茶,不咸不淡道:“胖子,总比烧火棍好罢?”
苦菜花顺口接道:“半斤八两,能好看到哪里去。”
随后炸毛了:“你说谁是烧火棍?”
一直到被徐攸南拎着出院门,小姑娘还挥着胳膊愤怒地大叫:“她居然说我是烧火棍!我每天吃二两精肉,半勺清油,四钱核桃,七颗花生。我娘说我发育得可好了,这叫纤秾得宜,她懂不懂?她居然说我是个烧火棍!”
徐攸南笑得温和可亲:“也许她说她自己呢。”
苦菜花再傻也不至于信了他这话,愤恨道:“我看她才是烧火棍!是块又呆又不解风情的木头。”
梅陇雪不服气道:“我师姐才不呆,我师姐比你好看多了。”
苦菜花大怒,张嘴就要反驳,想了想却是无从驳起,道:“好看了不起啊?好看就可以随便骂人吗?”
“是你先骂我的。”
……
声渐不闻。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海棠花树的尽头。
穆典可此时觉得,徐攸南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至少在出现这些形形色色的怪人之时,自己可以躲个清闲,自有徐攸南去应对。
生活环境复杂的人,往往早慧。
那个叫苦菜花的小姑娘,看似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真要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只怕不那么容易。
日升入中天,散作白茫茫一片炽光,照着院中成树的海棠花,霞雾蒸腾,花影重重,一派春光明媚。
穆典可眯缝着眼,看了半晌日头。心里幽幽地想:其实,也是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