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有些不知所措,亦不敢再接着往下问,只说道:“那就好。”
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般,他又说了一句:“那就好。”
两人又沉默下去。
没了窗外雨声来扰,空气里格外寂静,寂静得有种死寂的味道。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常千佛心上。
犹豫许久,他终是鼓足勇气开口:“饮剑台之事,他可有为难你?”
那个他,自然指的是金雁尘。这些日子,有关四小姐跟神秘男子的流言传得满城皆知。金雁尘不可能不知。
穆典可的声音又恢复如常,说道:“没有。”
“……他对你好吗?”
常千佛心里想,这话却是问得多余了。
金雁尘在鼎丰楼设宴那里,他坐在二楼包厢,看见金雁尘一面夹着核桃,一面低头与穆典可笑言,视线一刻不愿从她脸上挪开,那种从眼底深处绽放出来的欢喜与深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伪的。
金雁尘怎么会对她不好呢?
她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在他落难时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人。是为了他的复仇之业甘为先驱,身受七七四十九根钢针贯体之痛的人。
这样的情意,世上哪个男子舍得辜负?
见穆典可不言,常千佛又问道:“你压针…是他的主意吗?”
终于有个好回答的问题,穆典可回答得十分快:“不是。他不知道。”
原来如此。
常千佛心头略宽松些,却也没有来地有些酸楚。
欣慰的是,金雁尘果真还是疼惜她的,没有为了报仇而牺牲她。酸楚的是,她待金雁尘,是这般情深义重,默默付出,不愿他有一点点心理负担。
穆典可翻身坐起来。
她一刻都没办法继续呆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失态,会不会在激动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说:“我该回去了。”
这是早就预料道会来的结局。常千佛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肩上的伤还没有清洗上药。”
穆典可的看到他关窗时随手搁在柜子上的伤药,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红了一下。说道:“云家庄有药,我回去再处理。”
正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响起,外面响起叩门声,有女子声音传来:“公子,热水备好了。”
常千佛应了声:“知道了。”看向穆典可道:“空气寒凉,你旧伤未愈,又淋了雨,先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回去。”
语意尽是关切。
穆典可心头有些慌,道:“不用了。”低头就往外走。
常千佛一步斜跨,拦住她的去路,眼眸有些黯,分明有恳求之意:“你就听我这一回,行吗?”
穆典可怔然望着常千佛,四目相对,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迅速低头,眼睫一垂,遮住即将迸出的一星子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