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笑有心打穆典可一个措手不及,又问:“你心里也有我大哥对吗?”
这回穆典可有了防备,神色安然不动。眼睫一垂,神情里便有了三分漠然,淡淡道:“黎小姐这话不妥了。”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穆典可仍然是金雁尘的未婚妻子。问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是否中意别的男子,可以说是相当冒犯。
黎笑笑神情有些尴尬,面露歉意道:“抱歉,我一时失言,并无冒犯四小姐之意。”
穆典可说道:“没关系。”
心中无端堵得慌。又觉有些讽刺。
想不到她给金雁尘做了这么久的挡箭牌,有一天也要拿他做挡箭牌。
气氛不可避免地冷了下去。黎笑笑见穆典可半晌不语,当她是不悦了,也不好久留下去,遂道:“家中还有事,我就先行一步了。四小姐告辞了。”
“黎小姐慢走。”
外面雨势渐大,从檐口落下的雨水在门外拉出一道雨滴缀连的珠帘。风一吹,帘起伏,雨气凉丝丝扑面。
从檐口处落下一团拳头大小的灰影,夹杂在水帘里,随着水势下落,稀薄展开,像轻烟,像团雾,隐在白茫茫的水气里,十分不易觉。
穆典可因为情绪黯然,一直低垂着眼眸,等抬头察觉出异样时,黎笑笑已撑伞出了门。
穆典可大叫了声“小心!”右手竹笠甩出去,像一个飞速旋转的陀螺,来回折走,将那一大片散开白影兜住,疾速朝地上扣去。
穆典可飞扑上前,抱着黎笑笑往回扑倒。仓皇之间不择路,撞倒了门口的货架。置放古玩玉器的架子顺次扑倒,满地都是叮当哐啷的破碎撞击声。
却还是晚了。
黎笑笑的脖子上冒出一个个鼓囊囊的小包,像满地奔流的沙丘,不停地变换位置。似有活物在皮下流窜,随时可能破血肉而出。
囊包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因活动速度太快,一眼看去,满脖子都是一鼓一鼓的小包,密密麻麻,甚是骇人。
穆典可识得那是烟虫蛊。
正常情况下烟虫细小如尘,难以辨认。一旦进入人体便会立刻吸血膨胀,变得大如蜂虫,疯狂吞噬宿主血肉。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烟虫进了黎笑笑的身体后,并没有急着蚕食她的身体,反而有逃窜之意。
门外,已有无辜遭殃的行人惨叫起来。双手抓刨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拼命打滚。
黎笑笑亦同样痛苦不堪,浑身冒汗,战栗不已,伸手就往脖子上抓去。
穆典可眼疾手快,将她双手捉住。一个手刀下去,砍在黎笑笑脖子上,黎笑笑停止挣扎,晕了过去。
扣在地上的斗笠被下方一股子力拱得不停往上冒,偶尔帽沿处被顶出一线缝,便有数不清的烟虫往外溢窜出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少看热闹的人往这边围过来。
穆典可情急之下陡生大力。双手抓住墙角一只青铜缸,奋力往上一提,起身时腰背上一声响,竟仿佛折了。
然而那缸毕竟叫她提起来了。
穆典可忍痛发力,举起青铜缸朝门外砸去,缸口倒翻,准确罩上那团刚刚冲出斗笠,正欲四下奔散的灰色轻雾。
返身掠回屋内,提起黎笑笑朝崇德堂的方向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