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尘和徐攸南一起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穆典可:“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反应不对。”穆典可道:“七姨的反应不对。”
她少有说话这么含糊的时候。不说,就是起了逃避的心思。
徐攸南不许她逃避:“什么反应不对?”
穆典可沉默了一会,说道:“认出王妪后,她不该是那样的反应……接受得太快了。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不应该是那样反应……”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相信。”穆典可道:“很久都不能相信……可她,就像事先知道一样。”
关于这一点,没有人能比穆典可体会得更深切。
在她睁开眼,看着门外漫天火光,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的时候;在她从地道逃出去,被阿苦拉住,不让她回去找穆子衿的时候;在她终于有余力去思考真相,细细盘点究竟是谁在背后捅她一刀的时候。
明明那么疼痛,那么绝望,就是不肯相信,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错了。
那么疼爱她的奶妈,待她如珠似宝的父亲,对她宠溺有加的大哥,为什么会合起伙来加害她?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多年才想明白,也用了很多年才肯接受。
金采墨虽然比她多长了年岁,经事更多,但是面对至亲的背叛,不见得能比她更坚强。
金雁尘转头看着穆典可,目露担忧,徐攸南却嘴脸讨嫌地笑了:“就像当初,你不肯相信是穆沧平要烧死你一样?”
穆典可眼神一寒,袖口处光影一闪,一道青碧色流光朝徐攸南脸上射去。
徐攸南偏头躲开,无奈那簪子来得太快。躲得过簪尖,没躲过簪尾。
簪尾的倒刺在徐攸南鬓角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嗖”一声从窗缝里飞了出去。
徐攸南笑道:“你这个动不动就上手的习惯得改。我对你又没非分之想,你拿这防狼的簪子对付我作甚?”
他平常跟穆典可相互看不对眼,嘲讽挖苦两句也就罢了,今天说的话却是句句扎心窝子。
曾遭长乐宫一众猥琐之徒觊觎,这是穆典可心中又一道提不得的隐痛。
金雁尘冷冷睃了徐攸南一眼,徐攸南这才老实闭嘴了。
穆典可道:“虽然已经确认苏步言有问题,但眼下,我们还不能动他。”
徐攸南问道:“为什么?”
穆典可终于找到了一个还击的机会,抬起头,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徐攸南一眼。
徐攸南悠悠道:“哦,明白了。这又是穆沧平的阴谋对吧?”
穆典可懒得与他费口舌,道:“王妪没必要暴露。”
穆沧平这个局布得很巧妙:下毒,利用许添引开鬼若和鬼相,利用王妪扰乱的金雁尘的心神,女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现身……看似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但仔细分析,有一环是大可不必的。
那就是王妪。
王妪毕竟只是金采墨身边一个奴婢,即使能扰乱金雁尘的心神片刻,能发挥的作用也是极有限的。
留王妪在暗处,比暴露到明面上,作用要大得多。
可是王妪暴露了。
因为她的暴露,金雁尘必然怀疑到金采墨,进而怀疑到苏步言。
这绝对不可能是穆沧平的疏忽,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穆沧平在布这盘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留活子。
无论王妪和许添,还是金采墨和苏步言,都是注定必死,早早被他放弃掉了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