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暗，夜微凉。流溪城中行人渐少。

一个三尺有余高，七八岁模样的干瘦女孩拄着一个棍子正缓缓走在街头上，她的面sè有些苍白，拄着棍子的小手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没有多少体力的原故。

小女孩行至一个包子铺前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店铺内老板和伙计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显然是要打烊了。

“那个，”小女孩喊了一声，可店内的伙计和老板并没有听闻，因为她的声音细微的如蚊虫之声，于是小女孩又艰难地向前走了两步。接着喊道：“那个，可以卖一个包子给我么？”

因为体力不支，因为内向，因为少与人接触的原故，小女孩的声音依旧是小极了。

但这回那伙计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不是因为他听到小女孩的喊声，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小女孩。

小女孩虽然拄着棍子，但全身收拾的还算整洁，不像是乞索儿。

“我要一个包子。”这回小女孩的声音虽小，但伙计听闻了。

“就剩一个牛肉包了。”伙计在笼屉里找了找，终于找出了一个包子，用油纸包裹了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先是在身上摸索了一小会，便摸出了两枚铜币，将一枚铜币收回去后这才将另外一名铜币用颤抖的小手送了过去。

伙计接了铜币，小女孩也接过了包子，小嘴动了动，说了一句：“谢谢！”声音依旧还是很小，也不知道那伙计听闻了没有，但他已经转身走回店铺里了。

小女孩满足地用小手捏了捏手中的包子，心中想着：“还有一枚铜币，如果哥哥明天回来了的话，那就留着买药吧，如果哥哥明天还不回来……”

想到这，女孩就想不下去了，因为她不敢想下去，或者根本就不用再想下去。哥哥不回来的话，那一枚铜币只能够她明日再买一个包子……而往后，或许她连出门的力气都不会再有了。

“或许，等我死后哥哥就回来了。”想到自己死去，小女孩的嘴角却又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世间又有几个人想到自己死去时会面带微笑的呢？那是一种满足的，幸福的微笑。

“我不在了，哥哥也就不用那么累了。”小女孩口中喃喃着。

虽然想着自己会很快死去，可小女孩还是慢慢地打开了油纸，把包子送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或许是舍不得那么快吃完，又或许是没有那么大力气咬。包子已经有些凉了，香味儿也几乎没了。

“啪！”

可就在小女孩咬了一口包子，正准备着细细品尝包子的味道时，忽然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轻轻地撞了她一下。

小女孩那瘦弱的身体几乎都被撞到了，而手中的包子更是掉到了地上。包子掉落地上翻滚了几下，沾上了些许尘土，应该还可以吃。

小女孩摇曳着走了两步，靠近了包子，缓缓地蹲下身去。

可就在她伸出小手时，一只大黄狗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从小女孩的身边蹭了过去。

“呀！”

小女孩轻喊了一声，人也被这一蹭坐倒在地上，而那大黄狗已经一口将包子给叼起来，连看都不看小女孩一眼，转身就走了。小女孩的轻喊也不知是她摔倒疼了的原故还是包子被狗叼走了的原故，又或许两者都有吧。

小女孩最后能够做的只是瞪了一眼那只大黄狗，但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表情。

“倾瓶！”

也在这时，小女孩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她呆了一下，然后扭转过小脑袋，终于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哥哥。”小女孩几乎是用尽了所剩的力气喊出了这个名词，但声音依然不大。

无愁急忙忙跑了过来，轻轻地扶起小女孩，那动作很轻，就好像古玩爱好者在摆弄着他的一件心爱的瓷器古玩一般，生怕稍有不慎将其弄碎了。

“来！”无愁蹲下身，慢慢地将小女孩背了起来，“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出去太久了，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无愁在自责着，小女孩想要说点什么，可却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微微地摇了摇头。可无愁并没有看到她摇头，所以还在不断地自责着。

搂着哥哥的脖子，林倾瓶偏过头看到了哥哥的脸上多了一块紫青sè的瘀伤，她知道，那都是为了自己哥哥才受伤的。林倾瓶轻轻地将小脑袋伏在哥哥的肩膀上，温热的眼泪不停地在她眼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