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去。
今日宫宴将男女宾都安排从玄武门进宫,进宫之后便会有宫人引领着直接往宴厅所在的地方去。若是有女眷得了恩典可以往后宫觐见娘娘们,便也会有各自宫院派出下人来接,至于男宾,那是绝对不可以进入后宫半步的。
白鹤染并不奇怪在宫门口遇着其它人,但这么巧就撞见罗夜国使臣的队伍,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而让她更加意外的,是那罗夜国的队伍中赫然出现了一名女子。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一袭黑纱长裙裹身,腰间束着白色繁花绸带,白皙的肩头明晃晃地露在外面,几乎没有领子,连件外披也没有,就那么一直露至心口。黑裙束得很紧,婀娜身段在这样的束缚下尽现无疑。
她的发髻挽得十分随意,但是发间却点缀着各色宝石,还有一颗红色的宝石缀在额间,配着浓重又上挑的黑色眼妆,显得整个人神秘又妖异。
那女子坐在最中间的宫车上,一只手垂在身前,一只手拄在旁边的车框子上,撑着头,闭目浅眠。好像来不来这东秦皇宫都同她没有多大关系,她只管睡她的觉,哪怕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正用一只手不时地撩拨她露在外头的肩颈,她亦不为所动,只偶尔眉梢忽闪,不着痕迹地流出几丝厌烦。
她拉着白蓁蓁往后站了站,将道路让开。来者是客,她怎么说也是东秦人,这种时候出于礼貌也该将道路让出来,给客人先行。只是却又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几眼,脑子里拼命地将这个女子同那位苏家小姐联系到一起,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传闻中的秀外慧中,风华绝代。
她低下头,又闻到昨天晚上在驿馆门口闻到的那股脂粉味道。心里想着兴许是自己猜错了,来的人并不是那位苏家姐姐,坐在边上的那个男人也并不是罗夜国如今的国君。可能就是个王爷带着自己的小妾,一切都跟朝廷得到的消息一模一样。
车驾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她听到宫车上的那个男人发出“咦”地一声,然后冲着她这边开口问道:“下方站着的是什么人?抬起头来,让孤王看看。”
白鹤染一愣,孤王?这不是属国国君的自称么?东秦为主,皇帝自称为朕。下属番国只称王或称国君,不可称为皇,故而均以孤王自称。
那么就是她又想错了,来的人的确是罗夜国国君,但带来的女子却并不是苏婳宛。
不及多想,已经有催促的声音传了来,是个罗夜国随行的侍卫:“问你话呢!立即回答!”非中原口音,话语生硬,听着有些奇怪。
白鹤染皱了皱眉,开口道:“不知是罗夜国君驾到,实在失礼。小女子乃东秦一品侯文国公的女儿,姓白,家中排行第二,身边这位是我的四妹。”
她言语得体,只说姓白,却不报自己的闺名。只微微俯身,却不行大礼。问话答了,礼数也算尽了,同时也告诉那罗夜国君,她身为东秦一品侯的女儿,本该向其行叩拜大礼,但她就是未行,这其中原因请自行揣摩。
然而那位国君揣摩不到,又或是其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白鹤染行礼不行礼上,他只是死死盯着下方的两名女子,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眼中有贪婪的目光闪过,闪得白蓁蓁忍不住嘀咕了句:“恶心。”
那国君听到了,却没太清楚,于是皱着眉问了句:“你说什么?”
白鹤染替她答:“家妹是说,国君您该进宫去了。”
“哎,不急。”罗夜国君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来,只见他身体前倾,一双桃花眼眯出危险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正等待着他的猎物送上门来。
站在白鹤染身边的宫人看出气氛不对,正想说上几句替白鹤染解围,却听那国君又道:“真是个别有风味的美人,东秦不亏为大国,随随便便遇上一个就是绝世佳人,这让孤王该如何能不心动啊!”他说着,扭头问向身边那个黑衣女子,“宛儿,你睁开眼看看,看是她漂亮还是你漂亮?又或者你看看认不认得这位姑娘,帮孤王说个媒,咱们带回罗夜去,给你做个伴,省得你寂寞,如何?”
白鹤染眉梢微动,不由得又朝那黑衣女子大量了去。宛儿?竟真的是苏婳宛?
然而,被叫做宛儿的女子却是动都没动,眼睛也没睁,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理都不理会这位国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