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白惊鸿跪在院子里,但不是别人让她跪的,是她自己要跪的。
白兴言此时正陪在她身边,看着白惊鸿用面纱半遮起的脸,心里也是几番起伏。
他眼下也是一身的伤,在光明寺里被放血,回来的路上又掉下山崖。家里的女人联手将他给救了上来,可那是怎么个救法啊!一根绳子栓着,生生往上拉,山体棱角磨着他的皮肉,磨得浑身是血。好在只是皮外伤,大夫擦了伤药后看着吓人,却也没有大碍。
眼下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了,他看着白惊鸿,只顾着琢磨白惊鸿那张脸。
这脸到底还能不能治得好?治得好就罢了,若万一治不好,他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终于,外面的人推门入府了。白兴言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白鹤染从外头款款而入,身边还带着个穿粉衣裳的小姑娘,不是她的丫鬟,却也十分眼熟,只是一时间不太能想起是谁。
白惊鸿却没理会多出来的那个人,她只知道白鹤染回来了,一下就振奋起来。
就见她往前跪爬了几步,冲着白鹤染大声道:“二妹妹,姐姐给你赔罪了!”
白鹤染吓了一跳,没整明白白惊鸿这大半夜的抽的是什么风。
可白惊鸿不管她懂不懂,一心只顾着自己演戏,就见她又往前爬了几步,一直爬到了白鹤染跟前,跪在地上仰着头说:“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求二姐姐饶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她一边说还一边扯下自己的面纱,将那张坏掉的脸彻底露了出来。“我的脸毁了,我的希望全没了,求二妹妹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将过去的事全都忘了吧!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再也别闹了好不好?姐姐给你磕头了。”
说着话,白惊鸿竟真的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上,砰砰的,十分用力。
白鹤染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闹腾的是哪一出,君灵犀就纳闷了,这文国公府的日子过得果然精彩,都这么晚了还有戏看,当真是不虚此行。
不过对于白惊鸿她还是有几分好奇的,低头瞅了一会儿,然后就小声问白鹤染:“十嫂,这丑八怪是谁啊?她为什么说是你姐姐?我记得你是文国公府的嫡女,是白家大夫人给文国公生的第一个孩子,你哪来的姐姐?”
不停磕头的白惊鸿恍恍惚惚听到了这话,差点儿没气昏过去。姐姐妹妹的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句丑八怪。
该死的,她一向被誉为东秦第一美女,现在却轮落为被叫成丑八怪,这一切都是拜白鹤染那个小贱人所赐,她绝不会放过白鹤染,绝不会!
白惊鸿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可惜,白鹤染没看到,她只顾着跟君灵犀说话了:“原本是没有姐姐的,可是后来父亲娶了后娘,后娘把两个跟前夫生的孩子带到了白家人,都比我大,所以我就有了哥哥和姐姐。”
君灵犀毫不避讳地发出一个嘲讽的声音,然后又道:“你们家可真够复杂的,文国公也是人才,继室带过来的孩子被捧成了大小姐,他也不嫌糟心。”
白兴言终于反应过来这位是谁了,能如此不给脸面挤兑侯爵府的,除了皇家的人还能有谁?再瞅瞅这小姑娘的打扮和年龄,他的腿肚子开始打哆嗦了……“嫡,嫡公主?”话说完,扑通往地上一跪,“臣白兴言,叩见嫡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白兴言这一声嫡公主算是提醒了在场的白家人,于是一个一个都跟着跪了下来,连刚赶过来的白蓁蓁也稀里糊涂地跟着跪到了地上,然后一脸不解地朝着白鹤染看去。
她姐可真行,这什么时候又勾搭上嫡公主了?
白惊鸿也是愣住了,嫡公主?那不就是皇后的孩子?该死的白鹤染,为何她攀上的人一个比一个身份高贵,一个比一个更加难缠?
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这些个了,白鹤染跟君灵犀聊得热络,摆明了有把她晾在这处不加以理会的意思。身后白家人还在行礼问安,一时间人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位嫡公主身上,就连白鹤染都没再注意她。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她今天要做一件大事,要为她的这张脸、要为她母亲的眼睛和指甲、还有她那被关起牢里的哥哥报复。
她的理智早已被仇恨填满,她要杀了白鹤染,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后果,必须要除掉这个小贱人。只有白鹤染死了,她白惊鸿才能够重新过回从前那般日子,所有的一切才能够回到原来模样。否则路越走越死,她将再也没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