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所有电视台同时开始chā播实时新闻。
三年多以前一架从昆明飞海城的航班,因故障在广西一座原始森林迫降坠毁,黑匣子终于找到。
这则新闻一直播,连第二天一早,曹立也开着主宅的大屏电视机在看新闻。
电视里正在采访幸存者,她只是说,劫后余生,感恩。希望以后可以遇到一个可以值得她付出一切的男人,这个男人一直没有出现,但她相信,一定会有这样的爱情,她见过。
“那时候,我就坐在他们的前一排,除了尖叫声,后面的人说话,我都能听见,我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子骞,那个女人的名字叫阿念,飞机停止下坠的时候,很安静,我听见她在后面抽泣,那时候对安全带扣的声音特别敏感,我朝后面喊,‘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解开安全带!’,她说她的丈夫昏迷了,她还醒着,她还可以抓住扶手,她要把她丈夫先固定在椅子上,不然会掉下去,因为他们那一排,只有一张椅子了。然后她一直在后面自言自语,‘子骞,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这是我今生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她丈夫一直都没有醒,最后飞机再次下坠入涯,她掉下去了。”幸存者眼睛一红,“我希望他们都还活着,在一起,很幸福,有儿有女。”
主宅的餐厅里,一片寂静。
丁念看着电视,模糊一片,她好象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解开安全带,把曹子骞搬上去扣好,然后跪在他面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自己的额头也抵在他的心口,像祈祷一般自言自语,“子骞,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主宅里,静谧得只剩下播音员的声音,还有曹子骞紧紧拥住丁念时说的话,“阿念,再也不会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伤害你,任何原因和理由,都不成立,都不!”
其他人,则一瞬不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眼睛也跟着转红……
曹家的人还记得,那次曹子骞和丁念都去了云南,家里人很担心,但是第二天一早,便收到了曹子骞的电话,说是没事。
没有人怀疑过什么,因为曹子骞好好的,声音听起来爽透适然。
但曹立清晰的记得,那段时间,有好长一段时间,丁念都没有和他通电话,只有曹子骞两三天一个简短的电话,说还在山区里玩,因为信号不好,所以就不常往家里打电话了,若是有打不通的时候,家里人也不要着急。
那段时间曹家人过得很平静,而且还因为叶筱怀了男胎而沉浸在喜悦之中。
“阿念,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要好好的,知道吗?我们有小单呢。”曹子骞总是忍不住要安抚这个女人,她的情绪一直在悲痛中沉睡,无法自拔,看着正常,却无论如何都让他感受着怪异,“小单昨天没见着你,今天都不肯来主宅吃早饭,阿念,等会我们回去看看他好不好?
小单的命可真大,我都怀疑他就是那时候我们在云南的时候怀上的,是不是?”他笑了起来。
丁念的头抵在他的肩膀,“嗯。”也许,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得她都记不住生理期。
“阿念。”季容轻颤的声音在坐着的二人头顶传来,她低眸凝着这对他们。
丁念抬头,看着季容的眼睛,那里泛红闪着水光。
季容的嘴张张翕翕,想说点什么出来,却只吐了一口气,喉咙里像裹着沙子,好半天,她才说了一句,“妈妈对不起你。”
丁念弯了弯眼睛,连嘴角都弯了,这么多年了,季容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在她面前自称“妈妈”,为什么她这么想哭呢?
“阿念,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都不和家里人说啊!”季容想着电视里说的那些,再不平静一下,怕是要哭了,这时候才发现,她这个婆婆当得着实刻薄,那段时间,她总是嫌弃这个儿媳妇,种种不满。
曾经还因为她,让丁念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但有些话,她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让这个秘密烂掉吧,烂在肚子里。
“怕你们担心。”丁念淡笑着说。
曹子骞的拇指,在丁念的掌心画着圈,并不说话。
“……”看着丁念眼中始终都有的疏离,季容轻叹一声,“你们先吃饭,过了的事,就不想了,这两天你jīng神不好,妈妈等会去老中医那里给你拣个方子,压压惊,晚上可以睡得好些。”
“欸,谢谢。”丁念仰着眸,停了停,还是喊了声,“妈妈。”
季容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在这个地方呆不下去,赶紧走到曹立身边,“爸爸,我不吃早饭了,去中药堂那里一趟。”
“饭总要吃的。”
“不了,不饿。”季容的情绪是羞愧难掩,曹立看了出来,“去吧。”
这事情,没有七嘴八舌的人议论,更没有人来多问一句,只是所有人对丁念的态度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虽然这不包括曹立,但若幸存者口中的那对男女真的是他的孙子和孙媳的话,丁念的真的要令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