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立手中的笔杆一顿,一团浓墨滴在如雪的宣纸上,老人眼中睿芒显露,微噙笑意,“阿念,你当初做过什么,才入的曹家的家谱?”
丁念的手放在案角,手指不禁慢慢收起,当初她做过什么?气息轻悠悠的吐出来,“爷爷,是我忘了……初心。”
“阿念啊。”曹立放下笔,“我是有私心,有很多种私心,才做了让你嫁进曹家,做子骞的妻子的决定,这些私心,感性的也好,理性的也罢,总之,我都归结为人性使然。”
“还记得当初把你编进曹家家谱之前,我找你谈过的话吗?”
丁念蹙眉点头,记得。
那时候也是在这个书房里,曹立看着她,不似第一次见面时的霸气,多了一份老人该有的沧桑,那份沧桑是从眼底溢出来的,却只有一瞬,“阿念,子骞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那时候她一听这话,就感觉眼泪在血管里的奔腾,她却生生压住!她感觉是一个赎不完罪的罪人,残忍的罪人。
曹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阿念,这么苦,你怨不怨?”
她摇头,“不怨。”
“他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你也不怨吗?”
“不怨,当初我就说过,我会照顾他一辈子,无怨无悔。”
那个时候,再苦也没有怨,只是照顾他,等他好起来,那便是她的初心。
爱一个人,让人失去了初心,她变得爱计较,开始怨,开始悔,可说到底,她不过是想得到他,想和他在一起,既然如此,她就不该退让,“爷爷,如果我现在答应你,会照顾他一辈子,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你是不是就同意让我入家谱?”
“阿念,曹家的家谱于你来说,还重要吗?”
“重要!”
“既然重要,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一声不吭,连我也不说?”
丁念突然怔怔的看着曹立,看到眼前的老人苍眸泛红,她心口一疼,“爷爷,我……”
曹立苍眉紧蹙,眸底已有痛sè,“你可知道‘丁念’两个字要写进曹家家谱有多难?那日宗祠里写你名字的情形,你是知道的,那些人反对成什么样?可是我要让你当曹家的人,不让曹家的人欺负你,最后只能拿出家主的权利出来压住他们!硬把你的名字加上去!你可珍惜过你在家谱上的位置?”
丁念内疚愧歉,“对不起……是我辜负了爷爷。”
曹立叹声道,“我一直记得你的承诺,你说过不会离婚,哪怕子骞在床上躺一辈子,你都会照顾他,你离开的理由在你的承诺面前,有多苍白,知道吗?”
“爷爷!”丁念松开扣住案角的手,快步走到曹立身边,拉住他的手,“爷爷,以后我不会再离开子骞,我向您保证,不管任何理由!”
曹立的目光刺破丁念的目光,望到她眼底的坚韧,“当曹家的主母,会很辛苦。”
丁念不住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比你以前在曹家照顾他的那三年,还要辛苦。”
“我知道,要平衡各房之间的关系,要有当家主母的威严,做事要顾全大局,不能莽撞,凡事要深思熟虑,万事都要jīng密细算……”丁念的肩都忍不住抽动了起来,她握着曹立的手,一边说,一边泣哽,说一句,背后就像被拍下重重的一板。
那日禁园里,曹立声声“你知不知错!”都让她一生无法忘记,因为她的错,害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若她早些明白那些道理,她便不会犯那个错误,一生无法忘记的--教训!
曹立听见丁念说话,当时禁园里发生的事情再次浮现,那一滩血水,让他的手不禁颤了起来,绻指背在身后,紧紧捏住佛珠,他深吸一口气,“阿念,子骞兴许并不值得你付出什么。”
丁念突然间眸静如水,连心都静了,淡淡说出三个字,“他值得。”
..
曹立在丁念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
丁念用力点头,她记得,她说曹子骞值得她付出,哪怕爷爷说兴许他不值得,“嗯!”
曹子骞是在主宅外面和丁念分开的,丁念说她要去找一下锦悦,有点私事要聊,于是他便先一步回到了梧桐苑,按照跟白立伟的约定,晚上给爷爷看过那些材料后便电话联系,有威胁,必然要讲条件,他想知道对方的底牌。
同爷爷的谈话中,曹子骞只感觉老人平静得过份了些,要知道拔掉一个帮会那么大的案子,换了是谁,都不可能毫不在意,要不然就是爷爷太过qiáng大,已经没有多少事能让他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