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骞觉得这口气怎么有点怪?
“这三年多,阿念没有你的时候,照样过来了,你在不在这里,有什么区别?”曹立目光柔合,眸sè中没有责备,甚至带着笑意,口气也是颇淡,偏偏用词极其刻薄。
曹子骞突然觉得一股不舒适的感觉冒了上来,他一凛,随口说了句,“您老随意,我走了。”
曹立站在病房外好一阵,又等小护士给梧桐苑打电话,小英给丁念送来了新的内库和裙子换上。
曹立这才进了诊室,他对医生的态度一向不错,“何医生,你们先去忙吧。”
何医生“诶”了一声,说了个“好”字,带着三名小护士,出了诊室。
曹立就坐在诊疗床边,丁念依旧趴着。
丁念一如往常看到曹立一般,很恭敬,“爷爷。”
曹立笑了笑,他有些胖,头上的发很短,贴着头皮,但是银发如碎薄的雪末,却因为显得健康的红光满面而让他看起来并不那么衰老,反而透着岁月磨砺下来的一种睿者之仪。
“阿念,你在这个家里过得苦,爷爷是知道的。”曹立看着丁念,手掌便移到她的后背,替她拍着背,“今天听着阿凯给你打电话,我才想起来,阿念~”
曹立声音一涩,“你有三年多都没有回过海城了,想家吧?……等这段时间养好伤,就接家里人来g城玩,或者爷爷陪你回海城去看看你的家人,好不好?但是阿念,你现在是我们曹家的媳妇,这边也是你的家,知不知道?”
丁念趴在床上,抽动着哭泣,她怎么能不想家?那里住着那么多爱她的人,她听着拍着自己后背的老人说,“阿念啊,爷爷是来给你道歉的。”
丁念突然一怔,以为听错,脑子里拼命倒带,倒带,回放,再回放,没错,爷爷说,来给她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因为冤枉了她吗?可是证据确凿啊,她不相信爷爷是觉得她没有参与绑架。
抬起头,“爷爷~我没有,我真没有。”
曹立左手拿着佛珠停止拨弄,右手抬手,拂着丁念的额头,这双苍老的手,摸着她的头顶,像曾经丁老爷子摸过她的发顶一样,充满慈爱,“阿念啊~”
“诶~”丁念心酸难抑。
“爷爷今天这样做,也是被bī得没办法,若是没有外人在场,爷爷是断断不可能让你婆婆这样打你的。”说到这里,曹立又叹了一声,“你这几年忙着子骞的公司,这座宅子里的东西又知道多少?”
“你以前是见过你二爷的,那是我的亲兄弟啊,可是几十年前分家的时候,我们差点把对方杀死,你可知道今天这一顿板子,爷爷是已经尽力了~”
丁念心惊,看着曹立眼中的那些忽明忽暗的内疚,她咬着chún,呜了一声,“爷爷……”
曹立的声音一直都算和缓,他叹声的时候,透着无奈,“阿念,曹家有曹家的难处,不是因为你曾经伤过子骞,爷爷就不心疼你,若说开始的时候,爷爷看你不顺眼,那一定是有的。可这些年,爷爷也不是瞎子,爷爷就是心疼你,才用了家法,你二爷是巴不得把你往警察局送,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现在把大房的生意经营得好,他就巴不得把你除掉。”
丁念点点头,“我知道,白珊的妈妈说要把我送警察局的时候,他就站起来,想同意,可是爷爷,我不怕去警察局,我没有做过!”
曹立淡笑,“所以啊,我一直都说,你这丫头,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劲儿,这股子劲儿爷爷怎么看,怎么满意。但是阿念,去了警察局,就不是我们曹家说了算了,爷爷是有无数的路子可走,但省公安厅的一把手现在是他们白家cào持着,爷爷就是要打个招呼,也不是一两分钟的事,怕是等把你弄出来,人都毁了。”
丁念不可置信的望着曹立,chún瓣无法闭合,她想不到的是,挨顿板子里面的学问还有这么多,是她太少管家里的人际关系了吗?
曹立又道,“你不能什么事,都争个对或者错!要学会保全自己,你保全了自己,才能办法查到害你的人,你把自己给毁了,害了你的人就得意了,你知道吗?”
丁念知道,爷爷这是相信她啊!爷爷居然是相信她的!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感觉来得更是畅快淋漓。
可爷爷说得对,她太计较了。
曹立抚了一下丁念有些散落的发丝,给她顺在耳后,像她的亲爷爷一样细致,他淡淡道,“你不要恨子骞,其实他同样清楚这各中厉害,若真是恨不得你去死,他就不会当时打断你二爷的话,更不会同意执行家法,也不会在你二爷提出曹家家法二十杖的时候,以那么快的速度把你抱走。他不把白珊稳住,白立伟就会心理不平衡,白家的人一不平衡,就会把气往你身上撒,阿念,有些事,不是你表面上看得那样简单,子骞没你想的那么绝情,那个时候家里任何人都可以出来袒护你,独独他不能,因为我们手上没有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惹恼了白家的人,闹起来,是你吃亏。虽然我不能说他是一个好男人,或者保证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但是他对自己的家里人,一定是维护的。”
丁念在思忖着曹立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包括他的语气和措辞,比如那些曹子骞的举动,他果真想得那么周全吗?
又比如后来那句“虽然我不能说他是一个好男人,或者证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丁念觉得心里咯噔一跳,爷爷是来暗示她什么吗?
“你看吧,不该想的,你又去想,该去想的,你又不想,真是,是不是妇人家都是你这样的?哎~”曹立这话说起来,倒有几分纵容的宠溺在里面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