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笑倔强又执拗,掩盖住所有坏情绪。
冷风夹着雨丝吹过来,她缩着肩,鼻尖冻通红,靠在墙壁拐角里,体积显得越发娇小。
这个夜晚非比寻常,没有月亮,眼前的一切都暗淡无光,但那个弱小的lún廓却深深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
秦烈沉默不语,身体靠向后面墙壁。他从兜里摸出刚才的烟盒,没剩几根,打火机顺裂口chā.在里面,外皮那层塑料膜早就不见,没几分钟已经被他揣皱了。
秦烈拆出来一根,用指肚将烟身捋直,拿火儿点着,青灰sè的烟雾融入雨幕里。
徐途手伸过来:“我也抽一根。”
秦烈躲开,手臂抬高几分,目光如炬地斜睨着她。
徐途踮脚够了够:“烟是我的。”
他举着手臂:“好像是我花的钱。”这么一提,秦烈反倒记起来:“你欠我那三百块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徐途皱了皱眉,想起前一段去攀禹的确花了他的钱,回程遇到两个蠢货,还被他半路扔在碾道沟。
“大男人的,记性就是好。”她臊了他一句,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数出三张递过去。
这原本是之前管窦以要的,当初还东藏西掖,怕对方是个狠角sè,以备不时之需。见到后才发现是她想多了,角sè是狠了点儿,却多半时候不屑管她,只盼时间一到,顺利交差。
想到这里,徐途又有些气闷:“拿好了,多的不用找。”
秦烈大大方方接过来,捏着纸币,拿指肚在盲点上摩挲一阵。
“我说你够了啊!”徐途直身,不禁瞪着眼:“在这儿侮辱谁呢?怕假的?怕假的还给我,我给春山哥折飞机去。”
秦烈烟卷咬在齿间,chún角一扬,默声笑了笑,低下头把钱揣进口袋里。
她眨眨眼:“就收了啊?”
“还得说声谢?”
“够大气!”她竖起拇指,“要不然说,个头和心眼儿成反比呢,一点都不假。”
秦烈又笑了下。
徐途抿着嘴,看他chún角那抹淡笑,yīn郁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不少。她伸手:“把烟还我。”
张嘴说话的功夫,徐途眼前一晃,chún肉磕了下牙齿,有个硬邦邦的东西被他抵进嘴巴里。
“唔……”她摸了摸下chún,很快,鼻中蹿上股刺激气味:“什么啊?”
秦烈说:“槟榔。”
徐途立即苦着脸,舌头动两下,噘起嘴,把那枚果实含在双chún间。
秦烈拿手指着她:“敢吐个试试?”说着身体压了过来,把她堵在墙壁之间。他壮实的身体遮住光线昏黄的廊灯,宽阔肩膀的边缘有一道柔和模糊的金边。
背光的缘故,她看不清他面部表情,身上却有一种沉沉的气息,堵在眼前,气场格外迫人。
徐途后脑勺轻抵墙壁,心脏砰砰乱了节拍,他粗糙的食指距离她鼻尖不足两厘米,能闻得到一股香皂味儿和淡淡的烟草味儿。她睁着大眼看他,嘴chún动了动,无声将槟榔裹入口中。
秦烈看她两秒,离开些:“嚼着试试,比烟味道好。”
“能戒烟吗?”
“不能。”秦烈说:“槟榔能使人兴奋,帮助发汗,过去高山地带常拿它抗寒,也能消除紧张之后的疲劳。”
徐途举一反三:“是怕我感冒吗?”见他面sè不虞,又紧着转移话题:“牙齿会不会变黑?”
“少量不会。”
“会不会得口腔癌?”
“少量不会。”
徐途:“……”
秦烈移出她的视线,眼前重新恢复了光明。
这时候,屋子里响起细弱的呼唤。
秦烈听见,迅速掐了烟进去。
秦梓悦悠悠转醒,睁开眼是陌生的环境,恐惧无比,带着哭音儿喊爸爸和妈妈。
见秦烈进来,张开手臂一把将他抱住,口中呜咽不断。
秦烈安抚了半天,终于稳住她的情绪,重新躺回床上,还紧紧抓着他的手。
秦烈问:“你是怎么下山的?”
“我在树林里迷了路,怎么走都出不去,我特别害怕,就坐在石头上哭。”小姑娘瘪瘪嘴:“后来碰见那个脏叔叔,就是总去我们学校的那个。他平常都不吓唬我们,我觉得那个叔叔是好人,就跟着他回来。半路上又困又累……结果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儿了。”
秦烈给她掖好被角:“现在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妈妈呢?”
秦烈眉头皱了下,没直接回答:“外面下雨,等小一些我们再回去。”
小姑娘乖乖应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脸sè变了变:“爸爸,你看见徐途姐姐了吗?”她要起身:“我是和她上山的,她不认路,会不会也丢啦?”
“她没事儿。”
“真的吗?”秦梓悦怀疑的问,余光见一颗脑袋夹在门框和门板之间,她定睛看去:“徐途姐姐!”
徐途干笑一声,慢悠悠挪进来。
秦烈起身撤到床尾,让徐途在前面坐下。
两人对视了几秒,秦梓悦躺在那儿冲着她笑:“徐途姐姐,对不起啊,我把你领丢了。”
“诶呦喂!”徐途苦叫:“小祖宗,你可别这么说。”
秦梓悦抿抿chún:“平常秋双她们都不愿带我玩儿,也从来没去过后山……”她声音低落:“但今天真的很开心。要是我没乱跑,我们就能一起回家,还有那筐山莓也不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