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以气闷,没好气的斜了徐途一眼,倾身靠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表达不满。
“你说你个小白眼狼儿!把你送到地方了是吧?饭没吃就撵我走。”
“站直说话。”徐途推他头:“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吃,等回洪阳一块儿聚呗。”
“要等猴年马月。”
徐途说:“几个月的事儿,也快,到时候还得叫上小然和王皓他们呢。”
窦以还是不愿意走,找借口说:“我是怕你个女孩子不安全,那俩都五大三粗的男人,我不太放心。”
徐途听了这话,忍不住往那两人方向看过去,他们各自坐在摩托上,距离很近,窦以音量不大不小,说的话恰巧被听了去。叫阿夫的男人板着脸,目光死死盯着窦以,相反,另外那人手肘撑在扶手上,半弓着身,侧头望向人群,压根儿没往这方向看。
徐途皱眉:“那你是不放心徐越海?”
“不是。”窦以连忙否认。
“那就赶紧走吧,天黑了,都是山路不安全。”
犹豫片刻,他眼一亮,仿佛终于找到借口:“他们不是说吗,前面出车祸,路给堵了,看来我还真走不了。”
徐途吮了下拇指,也想起二人刚才的对话,却听阿夫道:“进山和出去是两条道儿。”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阿夫说:“不妨碍你走。”
窦以吸口气,恼怒的瞪阿夫。
阿夫嘴角扬起一点儿笑,拿同样眼神不依不饶回敬他。
僵持了会儿,窦以败下阵,再找不到理由久留,絮絮叨叨叮嘱徐途很多事。徐途耐心剩得不多,皱眉听着,余光见摩托上的人直起身,随后是引擎启动的声音。
她下意识看过去,秦烈说:“你们聊,完事儿去街尾拉面馆找我们。”
这话是对徐途说的,却没等她答应,两人骑着摩托走远了。徐途收回视线,冷声问:“你有完没完?”
“……”窦以说:“完了。”
听出徐途情绪不对,最后看她两眼:“那我走了。”他一步三回头往镇口走,又道:“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不耐烦的摆摆手:“走吧走吧。”
窦以终于离开,身影很快融入黑暗。山里夜sè仿佛格外浓,眨眼功夫,模糊了山峦和天的边界。
徐途往镇子里面望了望,街道依旧热闹,叫卖迭起,人肩接踵,每个摊位上方都燃一枚黄灯泡,点缀在半空,喧哗却显得别样寂静。
她独自站了会儿,拿鞋尖儿踢了踢行李箱,闷头坐上去。镇子说大不大,但面馆倒有好几家,谁知道他们进了哪一家,让她怎么找?
那边两人要了两大碗拉面,阿夫拿小勺舀了些干辣椒,拌匀了,埋下头顺碗沿儿吸溜一口牛肉汤,热乎乎的,浑身舒坦。
他问:“真不等那小姑娘?”
“先吃。”秦烈挑起一筷子面,“告诉她地方了,饿了自然过来。”
阿夫看了看他,“你对她热情点儿。”
“怎么?”
“板一张脸,别吓坏人家小姑娘。”阿夫一乐,玩笑说:“我看着都害怕。”说完继续闷头吃面,大半碗下去,bī出身体里的冷气,额头挂一层热汗。
“我本来就这样。”
阿夫筷子一顿,想半天才知道他是说刚才那事儿,他埋下头,把面送进口里:“我一会去市场转转。”
秦烈:“转什么?”
“看有没有卖酸梅干的……她想吃。”他支吾半天。
秦烈嘴角笑意若有似无,明知故问:“谁想吃?”
阿夫怪不自在:“还能有谁,就小波。”说完搔搔后脑勺:“咱这儿翻来覆去吃的就那么几样……换换口味。”
秦烈也没兴趣知道,说:“那顺道把菜买齐全。”
“也成。”
五分钟,面吃完,阿夫开着摩托走了,秦烈在原地站片刻,回到镇口的石碑前。他远远看见杂货铺对面那个小身影,正坐在行李箱上打游戏,头埋得很低,下巴几乎全缩在领口里,她那粉头发被黑夜掩住原本颜sè,只有面孔在屏幕闪耀下忽明忽暗。
他熄了火,顺口问:“你不饿?”
徐途没答,屈起拳头往嘴边贴了贴,手指僵硬,山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问他:“还等多长时间?”
“不清楚。”秦烈从兜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抽空瞧她一眼:“要冷后面有衣服。”
徐途顺他示意看过去,摩托后座捆绳里绑了件衣服,皱巴巴,黑乎乎,根本看不出本来颜sè和款式。
她没动。秦烈也没想劝,他翻开金属盒,从中拿出一张烟纸。
徐途游戏不玩了,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过去,金属盒里规规矩矩分成两部分,一侧是烟纸,一侧是烟丝。烟纸是长方形,被他的大手捏着显得极其袖珍。
秦烈沿一侧斜着折出个小凹槽,用三指捏了些烟丝进去,滑平,合拢,另一只手揉着顶端旋转。徐途不由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捏着烟卷,咬掉一侧多余部分,用舌尖沿烟身轻轻一裹,纸张完美贴合,竖过来随意咬在齿间。
徐途口干舌燥,不禁卷了下舌尖的银钉。
“旱烟?”她问。
秦烈点着火儿,喉咙里低低嗯一声。
“深蓝水手还是马坝?”
他有些意外的睇向她,不禁从上到下扫了她两秒:“你懂?”
“抽过两次。”
“都不是。”秦烈收回目光,朝前抬抬下巴:“便宜货,十块钱一斤。”
徐途顺着看过去,前面只有那间杂货铺,门廊的灯比别处亮不少,从上方扩散下来,打出暖融融的颜sè。窗台下摆着两个黄麻袋,里面烟丝已经冒了尖儿,上面斜chā个纸牌,写道:纯天然烟丝,10元一斤,买一斤送半斤。
还真是便宜货。
徐途问:“好抽吗?”意图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