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高元在后面叱问,“县衙官印应由前任县令王大人保管,亲自交接给我,他现在在哪里”
“王县令啊他十多天前就走了。”
林若光缓缓地转过身,好像没睡醒似的盯着高元。
“王县令为什么这么早就走了他不是应该与我交接完毕才能离开的吗”
“这个啊,小人也不知道。不过王县令说了,他在任的四年中百姓安居乐业,没有纷争,所以呢,这县衙里没什么事务需要交接。他交代小的保管好官印,交给新任县令,就算功德圆满了。”
“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迎接隶役、书差和巡兵都在哪里”
高元环视四周,觉得更加诡异了。这后院空荡荡的,虽然干净整洁,但没有一个人影。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和车夫搬动行箧包裹的声音外,就没有任何动静了。即使前任县令离开了县衙,带走了自己的家仆侍婢,但总不至于县衙里就再没有别人。
“大人,县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牢头一人,今天身体不适,暂留家中休息了,另外还有参军录事一人,去了东郊城外紫竹林的命案现场。所以只有我一人在此等待大人。”
“你说县衙里就只有你们三个人”
“没错啊。”
林若光散漫地回答道。高元听了忍不住按住自己的额头,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是不想相信。早在看到县衙大门的惨状时他就大概猜到前任王县令可能是个疏于政事之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连县衙中的官吏都被遣散殆尽。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高艺捂着嘴嗤笑道。当初外放之时,高元本不应这么快就得到任命。他看到安平县令空缺就想主动请缨,那时高艺就提醒他那里可能有问题。可是他想要尽快上任,没有听高艺的劝阻,现在才明白自己接了烫手的山芋已经太晚。
书斋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左侧墙面立着一个空的檀木书柜,古朴典雅,右侧是一张雕花书案,上面放着一个镂空笔筒。林若光从书柜的抽屉里取出红绸包裹的官印,小心地递给高元。他解开结扣,拿起官印,发现官印上沾着的朱泥干涸脱落,应该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林若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高县令,小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大胆”
高元气得差点把官印摔在地上,幸好及时收住了手。虽然是高喝一声,但他声音清亮,听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林若光站没站相地靠在书柜上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大人你还有什么事啊”
“本县跟你说话你竟敢如此轻慢”
“那大人您要免我职还是要治我罪不过先跟大人说一声,如果大人您要打我板子,恐怕要亲自动手了。”
林若光有恃无恐地看着高元。虽然不知道他“恃”的是什么,但高元还是决定不轻举妄动,强咽下一口气说:“你不是说紫竹林发生命案了吗我要去现场看看,你来带路。”
林若光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随即转身走出了后院。三个人默默地走在冥色渐浓的街道上,才不过酉牌时分,店铺食摊就纷纷关闭。这里虽然小楼林立,但大多年久失修,在暮色中显得更加肃杀。到了城外又是另一番景象,绵延的小径两侧枝叶扶苏,花木丛簇。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出现在眼前的是大片的紫竹林,昏暝之中隐约传来女子的哭泣,晚风中似乎也带着腐朽的气味。
出了紫竹林就明亮起来,五六只灯笼把这里照得恍若白昼。最先映入高元眼帘的,是平放在地上的四具尸体。小小的,已经变黑发臭的小孩子的尸体。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尸体,但祖父那被精心保管的带着安详笑容的尸体跟眼前的完全不一样。那时他只觉得欣慰,稍稍带着点寂寞,然而现在他感到脊背发寒,恐怖的感觉油然而生。
“宝生啊,我的宝生啊”
身穿褐色绸袍的男人跪在最左面的尸体前放声大哭。他头发已经略微花白,年纪大概有四十多岁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对好像是夫妻的男女。这两人衣着华贵,但比较年轻,男的一脸悲伤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女的则靠在他肩上低声哭泣。另一侧的男人身穿玄色葛袍,直挺挺地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紧紧地握住双拳,身体微微颤抖,身边的年轻男子不知在他耳边低语些什么。最远的木桩上坐着一个年轻妇人,拿着丝绢手帕默默垂泪。一个年轻官吏站在她面前,似乎在轻声安慰。
还有十几个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在叽叽喳喳高声讨论。
“哎呀,居然发生这种事,怎么连小孩子都杀”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听说是绑架,好像要了不少赎金呢”
“真是造孽啊刘老爷老来得子,当做心肝来疼,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肯定会要林家给主持公道”
听到这里,高元不禁疑惑起来。杀人命案理应由县衙来管,那个林家凭什么主持公道
“林家大老爷刚刚去世,能有心思管别人吗”
“而且听说林少爷六年都没踏出府中一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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