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命，我是杀不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你

雨后的城市有种萧索的美，我把望远镜从街道旁的花圃转向对面三楼的窗户，调试焦距。徐择正坐在窗前低头写着什么东西。机械飞蝇传回来一个奇怪的画面：徐择的手起起落落，但纸上却什么都没有，另一只飞蝇悬停在他的手指附近，放大的细节显示，笔尖是悬在纸上的。

徐择的嘴角突然微微勾起，他拿起书桌上的笔筒，朝与他的手太过于靠近的那只飞蝇猛地砸下去，再拿起来的时候，桌上只剩一块扁平的金属，畸形得仿佛拥有了别样的美感。他抬起头，盯住另一只。我通过手臂上支出的那块屏幕，恍惚间有了正在与他对视的错觉。

他的眼睛很漂亮，虹膜呈深棕色，瞳孔直径较大，看起来清澈而不混浊。他伸出手朝飞蝇靠近，飞蝇一个闪躲，高频率上下挥动的翅膀割伤了它的手指，他随意地抽出一张纸，缠了两下。他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说：“你一天要观察我24个小时吗”

他不是自言自语，他的说话对象应该就是我。但这种信息的传递只是单方面的，我不可能，也没有打算回答他什么。

我调整着望远镜的转筒，用以分析他周遭的情况。在那次反捕杀行动后，他搬离了根据他现实中的居住环境所模拟的小区，转而搬到了这幢公寓里，并且再也没有杀人举动。但这也许并不是状况好转的一个迹象，我不相信他已经洗心革面了，谁也没有把手伸进过他的胸膛里，他的心拿不出来，也就永远都洗不干净。

这幢公寓共有五层，人员情况非常简单，全部都是普通的npc，如果不是为了制造人来人往的假象，他们动都不会动一下。而他们的语言设定也十分简单，并且都是触发式的，并不适合我进入。

只有一个位置的触发点非常好让我介入，那就是电梯接待员，他会主动对进电梯的人说话。我的数据传输进电梯接待员，因为据这几天的观察，他会在下午三点出门，乘坐电梯下楼。我想更多地跟他接触，甚至于随时随地与他接触，但如果一直使用同一个身体，他察觉得出来，所以我只能借助多个身体来暂做停留。离三点还有一刻钟，我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我曾经想把那个女孩儿的解决方案拿来处理徐择这个案例，但被xc005否决了，他提醒我，要注意徐择的特殊性，甚至于，永远都不要把同一个解决方法套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同时我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梦境所属者的资料都是不容窥探的，我要得到突破点，得自己找。

我面无表情地思考着这一切，看见电梯门缓缓打开，徐择走了进来。我按照系统提示，开始说话：“下午好，先生，请问你要到几楼”

“一楼。”

“好的。”我按好楼层，右手搭在左手上，毕恭毕敬地站着，“今日多云转阵雨，请注意增添衣物，带好伞具。”

他看着我，对我说：“谢谢。”

一楼到了，他走了出去。也许是因为平常面对的都是他穷凶极恶的脸，所以他这一声谢谢还真是在我意料之外。反应过来后，我的数据流走，钻入了一个正在出公寓大门的人的身体里，走在我前面的徐择手上拿着公寓大厅里提供的应急黑色雨伞，看起来很悠闲。

我一边换着身体，一边注意着他的言行，以便于储存进资料库里供日后分析，但是这一路上都很平淡无奇，我想，我可能需要设定一些特殊的情景来测试他的感情和反应机制。

他的目标是市立图书馆，一般来说，梦境区里的图书馆都是采用的同一个设定好的数据库，所以书籍与电子文档的储存量是巨大而丰富的。他走到文学类的纸质书籍放置区域，停了下来。我与他保持距离，散漫地走着，在他的视角盲区小心窥探。

他在第13排6架3层抽出一本书，等他走远后，我走到那附近，那个地方放置的都是同一本书，只是版本稍有不同，我抚了抚其中一本书的书脊，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哈扎尔辞典

我的余光瞥到了徐择的身影，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条小巷道。我直起身子，用手摩挲着第五层的书，好像在犹豫到底该选哪本。他在我身边低下头，把手上的哈扎尔辞典又放回了第三层，接着，他抬起手，按住一本书，就在我的手旁边。

我身上的肌肉紧绷，警惕地看向他。

他问我：“你平常看书吗”

我想把手抽回来，他却猛地一把擒住，用力之大，简直是想徒手给我造成骨折。我对他说：“我看过的书比你多多了。”

“本来”他话说一半，猛地向外折了一下我的手臂，“我是不想在图书馆杀人的，而且你又不会真正的死。可你真的是太烦人了，我看见你就觉得焦虑，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显得有多蠢吗”

我抬腿踢向他的手臂，他有些躲闪不及，松开了我的手，我趁这个机会走出这个狭窄的地方，站在空地，等他出来。他出来，叹了一口气，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打到最后，我们一起倒在了地上，我们两个都有些脱力，双手双脚都用来牵制对方，缠成一团，也没办法再做出什么动作，只能暗自用力使对方无法逃脱。

我对他说：“还要打吗”

他说：“这样真心没意思。”

我觉得他的心理不太符合常理：“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是才更有意思吗”

“我不想再打你了，没意思。”他的头发黏在耳侧，气喘吁吁地对我说，“每回都是你，只有你。”

他的意思是我已经无法满足他杀人的欲望了吗他想杀其他的人我低下头想了想，对他说：“我邀请你玩儿一个游戏，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构建关系

“不来。”他松开了我的手脚，站起来，动了动他曾中过弹的左边肩膀，一团血色晕染开来。这次，我没受什么伤，只是能量消耗有点大。

像他那样活着，不是本身就只能算处于一个杀人游戏里吗他嫌弃目前的状况索然无味，我能给他更有趣的，他为什么不接受

我在中央电脑的休息室里等了xc005很久，但他始终没来，就连每日的宣读都缺席了。也许他缺席的并不只是这一次，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而他说的话又是那么地难以破译，简直和我面对的人类一样。我猜，他其实根本就是由人类伪装的，他的目的可能就是寻找像我这类已经发生突变的ai，使得任务的执行更加智能化和人性化。

如果是这样，他现在最可能待的地方是由人类负责的智能ai评测室。宣读完后，我直奔了那里。

我在评测室门边的密码识别处输出自己的身份密码，门自动打开，我看见xc005坐在数据平台上，两条腿自然垂下，双手反撑在平台上，闭着眼睛，头往后仰，评测师揽着他的腰，嘴唇在他的脖子上流连。

评测师吻住了他的嘴唇，我默默合上了门，数据门的开合是无声无息的。我坐在外面的长凳上想，如果他们都是人类的话，为什么会选择在梦境区里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