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谢襄总觉得沈君山与她的距离很是遥远,像是一个在山巅皓月悬挂处,一个则在山脚潺潺溪流旁,两人之间,隔着巍巍的高山与层层的薄雾,他看不清她的真实面貌,她亦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好像有一股不一样的气场。
顾燕帧倚在走廊的窗前默默地看着她,日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谢襄向前一步便踏在了他的影子上。
谢襄有了一种红杏出墙被抓包的错觉。
她抬眼自上而下的打量着顾燕帧,目光却在空中与他陡然相撞。谢襄别过眼,正思量着如何向他解释自己夜不归宿的原因,顾燕帧却先开了口。
“谢襄,我要回南京了。”
他声音低哑,上次他发烧时也是这副嗓音,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谢襄想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却突然间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
“回南京?”谢襄稳住了心神,“是、是要去娶那位董小姐吗?”
顾燕帧摇了摇头,有些失笑。顾宗堂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弱国无外交,这次谈判无非是被人bī着就范……局势不好,你和期期都回南京去。”
二十一条的签订,已经是板上钉钉,一旦条约签订,局势更加难以控制,届时全国人民的怒火,不知将会如何倾覆。
他知道顾宗堂已经将努力做到极致,日本公使要求天天谈,全天谈,顾宗堂便以身体不好和公事繁忙的理由坚持将谈判改为每周会议三次,每次定下时间。
历次会议,他又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在某些方面,他态度坚决,不肯让步,如此反复的一再交涉,历时三月,前后会议二十余次,会外折冲又有二十余次,交涉之艰辛,却也仍不能解决问题。
顾宗堂甚至还刻意将谈判内容透露给西方记者,借以用西方的态度压制日本的气焰。
日本恼羞成怒,竟下了最后通牒……
这些事,全都憋在他心里,顾燕帧看着谢襄,简单道,“是我父亲的意思。”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谢襄了解顾燕帧,顾燕帧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过以如今的形式,他走了也好。
何苦要留在这里,不知因此会遭遇多少风险。
“不知道。”顾燕帧的声音很轻,微不可闻,
谢襄本以为自己做了万全准备,可真的知道他可能都会不回来了,感觉心脏还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一直沉到了底。
她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二十一条的事情,她也知道不少内情。
日方施压,在巨大的国力差距面前,再多的努力都形同虚设,顾宗堂即将tiáo回北平,顾燕帧在顺远就没了依靠,况且他还有妹妹要照顾,要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明明这是对顾燕帧来说最好的选择,可是谢襄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
两人就这样站在走廊里一言不发,窗外的阳光涌进,给两人镀上了一层光晕,谁都不愿意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仿佛这样站着,时光就不会前进一般。
良久,顾燕帧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走了以后,我怕教官会再安排人跟你住,尤其是那个李文忠,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你如果喜欢沈君山,就跟教官申请让他住过去吧,也省的你被人欺负。”
谢襄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