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无数服务器的空隙,我看见了苏婉苍白的脸。她看了我们一眼,又看着中央控制台的屏幕,她没有解除中控台的电流供应,因为那是直线连接到对空雷达网的。只有通过它我们才能jīng确定位能量高点,确认每一次光流轰炸的时间点。
“29。”她说。
蒋黎被捕食者挥舞的触手bī在铁架后的一个角落里,他双眼透着血红,和苏婉之间被横着的十几道触手阻拦了。他徒劳地举着那柄消防斧去拨开bī近的触手,军装上沾了星星点点的黄绿sè液体,丝丝缕缕冒着白烟,而他脚边就有一条被斩断的触手。这家伙不愧是特种兵出身,要按评书说,端的一把好膂力,靠着那柄已经没有刃口的消防斧也能切下一根触手。可那也是徒劳的,在这个东西面前,我们真的太虚弱。
“能够顶住么?”我说。
二猪摇了摇头。
“28。”苏婉说。
“撤离!”大猪忽然站了起来,指着我和二猪,”你们撤离!”
可他自己却左右扫了一眼,冲到一旁的工作台边抄起一根脱落的角铁,掂了掂,猛地冲向了中央控制台的方向。几乎就在同时蒋黎也动了起来,他把消防斧投掷出去,砸在捕食者的触须上,掏出了手枪对着它漫无目的地射击。
大猪的角铁立刻就被触须缠住了,他不是蒋黎那种特种兵出身,身体瘦弱得和一条腊rou差不多,这个结果根本不必想。
捕食者似乎也清楚这两个对头之间的差异,只是轻轻地把大猪抛了出去,硕大的身体忽然向着蒋黎弹动。蒋黎刚刚扑上去拾起消防斧砍那些阻挡了苏婉的触手时,他的一条腿整个落了下来,鲜血bào溅中,他摔倒在地。大猪像是一条恶狗那样扑出去,用尽全力把蒋黎拉了回来抛给我。
我冲上去接住蒋黎,大猪说:“带他走!”
可是怎么带他走?一套索具不可能承受两个人的体重,我们只有三套索具,大猪二猪和我各一套。
我抱着蒋黎,狠狠掐他的大腿想要帮他止血。
“是要帮她搞机票?”我说。
“还能帮谁搞?”蒋黎的嘴chún已经完全失去了血sè,和脸sè一样惨白。
“20秒。”苏婉说。
大猪开始解他自己腰间的索具了,他隔着那些触手看着苏婉,苏婉对他摇了摇头。
我愣了一下,蒋黎那双钢铁一样的手忽地抓住了我的肩膀,他单腿站了起来!他一手掷出一只椅子砸碎了玻璃,同时用力把我推了出去。我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摔了出去,二猪已经站在窗边,咬牙和我一起跃出。
我滞留在空中的瞬间,苏婉扑出去捡起蒋黎丢在地下的手枪。
“15秒。”她似乎是这么说的。
我这一生最后一次看见苏婉,那一刻她左手握着蒋黎的手枪指向面前硕大的眼睛,扣动了扳机,同时她的右手举起铁锤击碎了防护玻璃,拉下了”d”cào作杆。她的神sè镇静,真是漂亮。
d,damage,destruction,毁灭。
我在空中急速地下坠,看见第三个人被抛了出来,那是大猪瘦瘦的身影。
77楼爆炸的火光飞涌出去,像是这栋大厦在半腰围着一条火红的带子。那个东西终究没能带着那些资料逃脱,不知道我们曾经用成捆的手榴弹炸过坦克么?一群不长脑子的外星驴!
我们落在地面上,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光流轰击在金茂大厦的楼顶,像是功夫高手的全身骨骼bào响那样,金茂大厦楼体上下噼啪一阵低鸣。
一又四分之一秒后,这座金属结构的大厦化成了细灰。在距离我们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它消失了,一点点细微的灰尘飘落,甚至没有一颗掉下来的螺丝钉砸在我们头顶。它毁灭了,如一朵花的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