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都起来,大将来了”看守的士兵挥舞着鞭子,发出咵咵地拍地声。
佘渊文抬起眼皮,看到一队人马朝囚犯营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阿鲁巴大将巴奇,身材魁梧彪悍,性格急躁又好战。就是这个人带领的阿鲁巴国jūn_duì把佘渊文的国家搞的四分五裂,民不聊生。他身边的那个人似乎没有见过,远远望去,和巴奇一样高大,但身形小一圈,脸看起来白白净净,不像是征战沙场的人。
旁边的士兵推了一把佘渊文,催促他站起来排队。
不用说,巴奇此次来的目的,就是处置这些俘虏。愿意为阿鲁巴国jūn_duì效力的,就归为jūn_duì,不愿意的或者因为伤病无法再打仗的,就流放到贫民村落。但是不管选择哪一种,都必须要在脸上烙上标志战俘的印记。
人群渐渐地分成了两组,代表了两种不同的选择。中间剩下的是行动不便而缓慢移动的伤者和面无表情的佘渊文。
巴奇愤愤地看着佘渊文,指着他说:“此人就是东南国的谋士,就拿他杀鸡儆猴,给大家看看佘渊文,你不做选择,是不是想第一个死”
佘渊文没有说话。巴奇身边那个陌生的男子大概从一到囚犯营,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佘渊文。听到巴奇那么一顿大吼后,更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直盯着眼前的白衣冷美人。
“我就讨厌这家伙一副了不起的表情,就拿他来试试烙铁的温度”巴奇转身从火炉中抽出了一条烧得发红的烙铁,朝佘渊文走去。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战俘们看着昔日运筹帷幄的谋士大人,心生惋惜,而阿鲁巴国的士兵,也带着不同的表情,不愿看到一个细皮嫩肉的美人脸上要被烙上丑陋的痕迹。只有佘渊文自己从刚才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或者说,根本没有表情。
“啊,不行不行,”一直盯着佘渊文的男子突然口中自言自语着,大步跨上推了一把走在前面的巴奇,“那么好看的一个人,不能就这样被浪费了。”
巴奇因为被他一推,手臂猛地一转,拿着的烙铁撞上了自己的另一条胳膊,“哇”地大叫了一声。所有人被这个惨叫的声音吓了一跳。佘渊文瞪着眼似乎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未回过神就被那个陌生男子拉到了一边。
“大将”士兵连忙手忙脚乱地取来水桶,往巴奇手臂上拨水。下面的战俘偷偷笑了起来。
“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巴奇虽然有点恼火,但是不敢大声嚷嚷,对拉着佘渊文的男子说。
“巴奇将军,此人我要了。”男子语气带着稚嫩,边说边朝马匹走去。
“啊”巴奇一手捂着手臂,未等他能说什么,男子早就做着鬼脸带着佘渊文骑马跑离了囚犯营。“公子,且慢啊”
“你们、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去追”巴奇突然对着士兵们大吼起来,刚还愣住的人们马上反应了过来。有些人庆幸,有些人着急。
事情发生的没有常理可言,佘渊文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坐在飞驰的马背上,而从身后抱着自己驾驶着的男子正一脸专注地看着前方。马跑的很快,眼前的景象看上去立刻要撞上但每次又都有惊无险地避开。佘渊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停在了一片陌生的地方。身后的怀抱一下松了,男子已经跳下马,将手伸向佘渊文。树木枝叶间透进来的阳光斑驳地映射在他微笑着的脸上。
佘渊文迟疑了一下,最终牵住他的手,跳下了马。
身后是望不到边的整片树林,囚犯营当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前则是豁然开朗的湖泊。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远处是起伏的山脉,顶尖上已经有了积雪。再过去,应该就是阿鲁巴国了吧。听说,那是一个终年严寒的国度。
“原来还有那么美的地方。”男子望着眼前的美景,一脸的陶醉与羡慕。
佘渊文的心情没有那么明媚。
啪的一下,佘渊文发觉自己腰间别着的那块银器被男子夺了过去。小小的,圆圆的,做工不是那么精美,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霜”他摸着银器上的字,念了出来,“这不是你的”
佘渊文不愿与人说话,可是面前这个有些稚嫩的男子看上去也许不那么坏,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傻得单纯。
“是我的。”
“巴奇不是喊你佘渊文吗”对方歪着脑袋看着他。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做这个动作让人觉得未免有些幼稚。
佘渊文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
“霜霜”男子唤着笑了出来。佘渊文有些不高兴地别过头去。
“对了,”他笑嘻嘻地将脸凑到佘渊文跟前,“我叫靖澄。普苏完马靖澄。”
“靖澄”佘渊文听到他的名字先是一惊,然后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靖澄应该就是阿鲁巴王靖温最疼爱的弟弟,怪不得敢在巴奇面前那么大胆。
靖澄挠挠被整齐扎起来,只留一个小尾巴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惊呆了。世上还有比女子更美的男人。”说着伸手将佘渊文挡住脸颊的侧发理到了耳朵后面。佘渊文立刻伸手拍开了他的手。
“我不想让他们在你的脸上留下难看的印记。明明那么漂亮”说这话的靖澄目光十分温暖。
真是奇怪的人。
一直待到黄昏时分,来追寻的士兵才傻傻地出现说护驾来迟。然后两个人被有礼貌地“请”了回去。
靖澄十七岁。
二
jūn_duì浩浩荡荡回了阿鲁巴国。
靖澄一回宫被阿鲁巴王狠狠地骂了一番。他是因为听说自己jūn_duì打了胜仗,正在边境囚犯营整理jūn_duì,一时起了好奇心,偷偷溜出去的。作为哥哥阿鲁巴王当然十分担心,后又听到他为了救一个被俘而伤了巴奇将军,更加火上浇油,罚他禁足一个月,只准在自己寝宫待着。
让一刻都闲不住的靖澄在房里待一个月真是比死还难受的重罚。开始几日只能不停地在房里踱步来缓解烦躁,可是越那样做就越烦躁,想尽办法要逃离寝宫的囚禁,可是外面的侍卫寸步不离,对他的各种骗人技巧也已经基本免疫。最后使出的绝食招数也被阿鲁巴王无视,下了“不管他吃不吃,一日三餐照送不误,就是不能让他出来”的命令。
那之后靖澄知道这回哥哥没有打算轻易饶他,动再多脑筋也是多余,于是只能每日吃吃睡睡,期盼日子赶紧过去。
唯一让他牵挂的,还是那一撇白衣。上次夺了对方腰间那饰物后一直都没有归还,现在好好地揣在兜里。比铜板再大一圈,一寸厚,一头用一根红线编成挂,一头是流苏。上面刻着一个霜字。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块东西,靖澄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每次侍女送饭菜进来时,他都会马上藏起来不让她们看见,像是得了珍宝生怕被人抢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