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盼一下慌了,她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扯住阿半的卫衣袖子,使劲把门又拉开条缝。
她用一只手硌着门,眼神恳切地盯着阿半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说的气都填不匀,几句话音调跑得歪七扭八,阿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横冲直撞过来拽住自己,这个女孩给他一种惊异的感觉。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是存在一层障壁的,这层障壁可以是性别,可以是年龄,可以是任何东西,但大多数时候是财富和权力的差距。而乔盼无论与谁一起,她都自然而然地将对方稀里糊涂地拉到自己的平面来,不管对方是天王还是太子、是乞丐还是孤儿,叁教九流她全能结结实实地过去攀谈一顿。
“我想见鸣哥。”乔盼七七八八的解释了一大堆,最后才道明来意,她故作自然地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她今天不上班,于是就穿了件白色的小羊羔毛短外套,配了双同色的平底靴,下身是瘦瘦的浅色牛仔裤。
阿半皱眉:“你一个——你能有什么事要见他的,况且鸣哥现在不在这边。”
“你那天拿的什么酒?”
阿半脸色闪烁一下,没料到乔盼突然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跟你没有关系。”
乔盼冷了脸,心说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哪天,但她不再追问,又拐回最开始的话:“我想见他。”
阿半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戒备地远离乔盼两步,告诫她不要走出去,然后走到包间外开始打电话。
他似乎是向谁询问了什么,对方明显给出了个令他意外的回答,阿半先是惊讶的“啊”了一声,过了会音调又降下来:“好的。”
打完电话转过身,他对着乔盼不解地打量两眼,似乎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良久道:“郊区,走吧,他让我带你过去。”
乔盼是第一次来到津川化工厂。
不出所料,这里的环境阴暗又复杂,阿半带着她走得昏天黑地,在一众盘根错节的走廊里互相穿插着前进,乔盼走得头晕眼花,就在她开始怀疑阿半是不是迷路的时候,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与刚才的错综复杂完全不同,眼前是厂房的主体,空间大得堪称一望无际,目力能及的所有墙面上均装的是大功率的舞台灯,阿半拉了墙上的闸,四面八方的光线刹那间照得整个空间亮如白昼,仿佛一下从地狱进到了天堂,乔盼眼睛顿时刺得生疼,她微微闭上双眼,待适应过后重新睁开。
睁开眼环视四周,发现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她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坑,而是巨大的橡胶制的深化工池,且不止一个,顺着远处遥遥一望,这样规模的水池排成了很长一排。再往上看,上面还有通道通往第二层,二层共用一个空间,中间由一部货梯连接,空间的顶部分布排列着钢铁滑索,每个池子的上方都有对应的滑索通道,以便于倾倒各类液体。
阿半指引着她站在一处类似于休息区的空地上,地面上四散着海鲜市场常见的蓝色塑料筐,不远处几把椅子七零八落的躺倒着,旁边是巨型的步入式冰柜,里面摆满了各类酒水和海鲜。一股浓烈的水产腥味和化学制剂混合而成的味道扑面而来,乔盼吸一口气,被熏得眼睛一花。
乔盼被这金属工业气息浓重的场景镇住了一时半刻,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阿半将她带到地方后就悄然从消防通道退了出去。
阿半一闪身没了影子,他穿过一个拐角,不出意外地看见钟鸣正坐在楼梯上看自己,于是对着男人一点头,意思是到位了。
乔盼看遍了四周,没看到第叁个人的影子,于是头也不回地问道:“在哪儿呢?”
她的声音细细尖尖,带点还没熟透的女童音,话一出口这鸟叫似的声响就撞上了墙壁,来来回回地在偌大的厂房里回响起来。
乔盼被自己的回音吓得连忙回头,却见刚才还站在她身后的阿半这会连半根头发都没给她留下就跑没影了,她赶紧不死心地四处找了一遍,确定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活物,顿时心里有点崩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