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远了些,吴宗伦才道:“他买卖改造的官服算是犯法,虽然以往是没人认真管的,只是从我做县令以来,立了法度明令禁止,查过他有问题,还派人罚过他几十两银子,打过板子的,所以他一听邵安的名字就怕。”有点感慨道:“换了一身衣服,他便不认得谁打过他板子了,倒也有趣。”
刘海也笑了。拍拍腰上的钱袋道:“今天卖了柴还省了这么多钱,吴大哥,都是你的功劳”
吴宗伦见他笑容明媚,心中无比满足:“这样好了,以后我出门砍柴卖柴,你在家专心照顾娘。”
刘海笑道:“那怎么行我也有手有脚,要做事的。”
吴宗伦道:“渔村里头打鱼才是正业吧你上山打柴还不是因为要照顾老人。不如我再去鱼行看看可需要人手,我下午去帮人做工,你上午去砍柴,便能轮换着照顾娘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却见刘海眼波流转,快要哭出来似的,吴宗伦急道:“这是怎么了刘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别生气”
刘海摇头,他是听了吴宗伦这番话心里热乎乎的。他见吴宗伦不但愿意弃官跟他一起过穷苦日子,还处处以自己和母亲为重。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令他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得到他如此深重的爱
他不知如何表达这种复杂的情绪,只摇头道:“吴大哥,我也会对你这样好的”
吴宗伦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你先回去吃饭吧,我去鱼行看看。马上就回去。”
两人在路口分手,只是分开片刻的功夫,却都觉得难分难舍。
接纳
七、
日头快西斜了,于氏在家里等了半天才见刘海回来,忙迎了上去。感到那人没跟着一起回来,不由一喜:“吴知县是走了吧,也好,咱家穷家破业的供不起这尊大佛。”
刘海道:“娘吴大哥为了补贴家用,去鱼行找事做去了,今天多亏了他卖了柴,我才能这么早回来。”
于氏叹了口气:“整天吴大哥挂在嘴上,你这是真的不想让娘抱孙子了他再好,也是男人,你不怕人叫人笑话”
刘海恳求道:“娘,昨晚我都跟您说清楚了,我这辈子心里只有吴大哥一个。况且他已经是我的人,您要是不让他进门,他能去哪呢”
于氏不说话了,她本就是怕刘海受骗,才反对两人在一起。昨晚刘海说了“吴大哥已经是我的人”真的把她吓了一跳,不过好像也放下点心。至少,海儿是在上面的不是至少,将来若是那吴知县变了心,我们海儿也没有吃太大的亏不是
她突然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对那吴知县的怨恨也陡然少了一些。
只是,要她接受一个男媳妇她实在是做不到
刘海也知道母亲一时接受不了,这事要慢慢来。问过母亲吃了饭没,自己便起了锅把午饭热了热,其实他以前图省事,也是为了省粮食,自己是一天只吃早午两顿的,现在家里添人进口,为了吴大哥,他提前把晚饭也做好了。
这么折腾了半天,还是不见吴宗伦回来,刘海不禁有点着急。
他没心思吃饭,蹲在门口编起了渔篓,整整一个渔篓编好,才看见吴宗伦身影慢慢出现在村口。
他半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忙去把灶台上热着的饭菜端出来。
吴宗伦进来,拿刘海递过来的手巾擦汗。刘海见他脸色发白,心疼坏了:“吴大哥,怎么现在才回来脸色这么难看,吃点东西休息下吧。”
吴宗伦摇头道:“没关系,昨天淋了雨有点受凉,睡一觉就好了。对了,我今天在鱼行找到了事做,明天上工。”
他今天在鱼行里先是问了,掌柜却不大愿意要他这种短工,况且他之前也没做过这些活儿,正在交涉,突然到了一批货。一时装卸的人手不够,掌柜便让他上去试试。他做了小半日,不怕累不叫苦的,掌柜倒是满意,给了他工钱,还叫他明日过来上工。有事做便给钱,没事做便等着,按活结账。
刘海见他背后汗透,用温水拧了一遍手巾,将手伸进衣服下面慢慢擦拭。吴宗伦回头笑道:“好舒服”见刘海一脸严肃:“海儿”
“吴大哥,委屈你过这样的辛苦日子”
剩下的话被堵在嘴巴里,又热又甜,能把人融化的吻
“海,你看这是什么”
刘海面前是一支木制的男式发簪,质地是胡桃木的,头上雕了颗古朴别致的寿桃。“希望海儿长命百岁,”吴宗伦帮他插在脑后发髻上,笑道:“海儿,我会努力挣钱,将来给你买个玉的。”
刘海等他戴好了,有些羞涩的摸了摸:“我一个砍柴的,要好看簪子做什么吴大哥你怎么想起买这个”
吴宗伦笑道:“我也有,你看这是一对。”他取下头上的木簪,上头刻的是蝙蝠,“既然成亲了,我们自然要福寿双全,好好地过一辈子。”
刘海听他说得郑重,也笑了,倒将刚才的一点心酸暂时抛在脑后。
吃过饭,刘海又将院子里拾掇一番,回到屋里却见吴宗伦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他忙取了热水替他擦擦脸,烫烫脚,见他只是翻了身,竟然都没醒来,知道他是累得狠了,心疼不已。帮他把被子盖上,掖了掖被角,看着那人棱角分明的眉眼,竟然看出了神。良久,他再吴宗伦身边轻轻躺下,握住了他的手,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吴宗伦醒来时头疼欲裂,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了风寒。这才发现天已大亮,身边空荡荡的,刘海早就上山砍柴去了。
他挣扎着起了床,去灶上取了早饭,来到于氏房前道:“娘,您吃早饭了吗”
他听于氏没吭声,但是止不住的咳嗽声传来。
吴宗伦把饭端到于氏床头道:“娘,您这是怎么了我也算懂些医术,让我给您把把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