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皇帝,嬴禩,立于池边,负手凝视,面孔在烛光晃动中,明暗不定。
……
……
“哗啦。”
水声响起,池中赢圣人赤条条地站立起来,只见骨瘦如柴的身体上,处处黑斑,覆盖了大半的躯体,已经侵蚀到心口往上。
池中药水已经变成漆黑色,随着池底的铜孔迅速流走。
赢圣人伸手招来长袍裹住身子,慢慢走出池子,身子佝偻瘦小犹如婴孩。
此刻,池子上部的几个管子开始往池中倾注药水,各种奇怪的味道开始充斥着殿内。
……
……
“皇上,出去透透气吧。”
赢圣人说着,抬脚往殿外慢慢走去。
秦皇不语,落后一步,跟随着走到了殿外。
殿外广场上,上百尊青铜雕像穆然耸立,在高大的乌柏掩映下,肃穆而压抑。
“这里站着的都是我大秦列祖列宗,日后你也要身居其中,而我,只能在殿内有个牌位。”
赢圣人声音虚弱,感慨道。
“皇爷爷,您虽非本宗,但守护嬴氏三代,居功至伟,日后,孙儿定要让您塑像于此。”
“说什么胡话,我本无此念,你更不能胡来,大秦,立国就立在规矩二字上。”
“皇爷爷……”
赢圣人抬手阻止了秦皇的话,面色不再感慨,肃然道:
“一时感慨,就不说了。皇上,我只有五年之期了,你要早做准备。”
“竟至于此了,皇爷爷,当日就不该去那横荡山。”
“躲不掉的,去了,还能保住边关,不去,只怕不少人便要心思活动了。”
秦皇不语,只因这确实是事实,震慑震慑,不震便没有摄。
……
……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我还能撑五年,这段时间,你要加快准备,清明吏治,整顿军备,搜罗人才,除了皇族,还需放眼宇内,有可造之材,要不吝资源。心胸广大本来便是你的优点,也是我保你登位的原因,不可舍弃了。”
听着赢圣人意味深长的最后一句,秦皇默然,脸上闪过一丝悔色,转眼间被坚决抹去。
“皇爷爷,玄武之腹心甲……”
“不可,且不说我已经是反噬入骨,无药可治,只能借着这金明汤延续,就算玄武甲有用,也不可去求。”
赢圣人看着秦皇认真说道:
“玄武,只可礼敬而获赠,不可求物生嫌隙,这是我赢氏上得天命之灵,万万不可有丝毫不稳。”
“孙儿记住了。只是,皇爷您不在,我心实不安。”
……
……
“不许不安。”
突然,赢圣人厉声道:
“天子不安,四方动荡。不要说你不能妄为求心安,你就是连心不安都不行。大秦立国数千年,一统人族数百年,军心民心皆在手,你不安什么?你镇之以静,天下自然无事。”
秦皇听到这一番呵斥,面色波动,身躯一震。
接着,秦皇面色从容,眼神清明,他郑重的弯腰一躬,沉声说道:
“大秦帝国皇帝,嬴禩,受教。”
看到秦皇如此,赢圣人眼中多了一丝满意之意。
……
……
此刻,老太监悄无声息地站在殿门躬身道:
“主子,药汤好了。”
赢圣人身子微微一抖,接着慢慢转身,走向殿内。
“皇上,这药物催成圣人之事不可再为了,倒不是怕这反噬之苦,怕的是这投机取巧之举坏了我赢氏锐意进取之气啊……”
秦皇看着赢圣人的身影消失在先祖殿内。
转身,看着沉默着的一代代大秦帝皇塑像,突然觉得夜色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