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中闯出名号的无一不是鬼精之辈,李天一见了罗天此时神情,自是知他看中了匣中事物。先前看过罗天出手声势,虽说招式谈不上精玄,可也知单是那份功力自家便比不得;势不如人,他倒也乖觉。
只把匣子往出抛去,边道:“左右是为坏那青城剑派名头,这物件我却不稀罕,小兄弟你若不嫌麻烦,便将这匣中事物收了吧。”言罢,他转身便走,卷起一阵风尘朝远处掠去。
烈火帮五人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去追赶。盖因他们有话在先,明言李天一留下匣子便任他离去,兼之那盛装古剑与剑谱的事物又已落在了罗天手上,还需合力一处等个结果。
罗天将那剑匣捧在手里,也未立时打开,先自看了烈火帮众人一眼,见他们一副焦急模样,便笑道:“瞧那姓李的,真个会做人,说起话来也贴心得很,无怪会得个‘没遮拦’的绰号——似他这般人,哪个好意思放下脸面去阻拦、为难?相比之下,诸位便显得太不识时务了些。”
烈火帮五人听得了这话,俱都皱起了眉头,那为的一人当即说道:“罗兄弟,早听说红阳教武艺自有奇妙,专擅掌法,不屑旁家手段。可听你方才这句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这青城派剑派给我烈火帮的聘礼动了心思吧?我等见你掌毙刘矬子,早为神采折服,兼着咱们又是同乡,虽从前不曾相识,日后却可做个好朋友;兄弟你却不这般想么?”
只因自家身上衣服,加上身处山神庙,便被那李天一以貌取人误认作武林中红阳教的少年高手,罗天当时懒得出言分说,却不想被这烈火帮的人当真了。
他深觉好笑,便戏谑言道:“你何时听我承认是红阳教人了?左右是仇家不少,你们烈火帮若是也想与我结仇,便出手分个高下吧。”这话说完,便把一身浑厚法力外放了出来,身周顿时被一层尺许厚的青紫二色烟霞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外人再看时,却只能见他模糊身影,便连五官样貌都瞧不清了。
那烈火帮五人见了,顿时齐声惊呼道:“先天气罡!”
世俗武林中人乃是炼气士中的末流之辈,终其一生也只在耽在后天境界,偶有一两人能在临终之前达成后天大圆满,便要被视作一代宗师了。突破后天达成先天境界的,百年里也难出一个,过往有那么几个幸运的,在今人看来便是神话般的人物了。
太乙金莲是何等神物,其蕴含的法力何等庞大!罗天虽只取了其中一份至精至纯的精华,却也把自身修为推上了先天境界。此时法力外放,有形有质有眼可见,在武林中人看来,这便是传说的护身罡气,非手持绝世神兵不能伤其分毫。
烈火帮众人如今亲眼见了传说中的事物,再不敢起丝毫用强的念头,一个个便如石雕蜡像呆立原地,场面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罗天生而为人,毕竟不比那天生地养的精怪,心中没那份一念不爽便要杀生泄愤的戾气,若非那刘矬子先投剑来刺,他手上也不会见血;此时显露法力,却只为震慑眼前这五人,免得动起手来平添麻烦。
眼见烈火帮一伙人识趣地收声不动,罗天便道:“怎么,诸位还想再我这小庙中过夜不成?”烈火帮五人见了,无法只得退去。
罗天则将那怀中匣子拿出,施力开了盖子,一抹清亮剑光登时照到脸上。他取出剑来细一端详,见那剑柄上木纹如祥云照印,剑身如镜不存丝毫叠打痕迹,剑锋如丝细不可见,轻轻一弹便有“嘤嘤”剑鸣,当下不由赞叹道:“真个好剑!看那李天一就是用剑的,想来他是恨死我了。”
罗天意在那仙流中青城剑派的道统,这凡间剑器再好也只当得他一声赞罢了,要知仙流中人所用法器随意拿出一件便不是凡兵可比的。随手将那冥河剑放回匣中,他取出了篆字明书“少阴化剑真章”的古卷,把入手中,心下庆幸道:“亏是在那《玉虚金章》中有记载,否则我哪懂甚么篆字?”
感慨过后,他便翻开书来,却见页不知用哪路墨料绘出一朵青云,上有一寥寥墨线勾勒出的道人。但见其唇呈一线,颧骨突起,两腮深凹,眉骨兀出,深目藏电。罗天初看时只觉这人长得凶戾,看得久了,却为那画中人的神采折服,深藏丹田的法力竟自鼓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