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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
并州牧董卓,冀州牧卢植,以及如今正不爽在幽州,四处与自己争权夺利,甚至拉拢乌桓人与鲜卑人作为部众的刘虞的公孙伯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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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卢植与刘玄德通信最多,冀州作为刘玄德的基本盘,所获得的情报自然也是最多的。
当听说了袁氏,乃至天下其他世家很有可能毒害天子的消息之后,老头子一时间几乎难以接受这个设定。差点晕死过去。
而在好容易缓过来之后,也是在认真读过刘玄德的信件之后,才确认继续按照刘玄德的路程去走的。
只是。
尽管接受了刘备的安排,乃至接受了刘备的所说的一些理由,以及理论。但老头子再次看向刘玄德时,却不能像最初那样,简单将刘备当成他的弟子,心怀天下的伟大人物了。
因为,刘备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让老卢植觉得非常,非常可怕。
“天子,在玄德心中竟是这样无足轻重的吗?”
那信件,那字里行间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对于刘玄德来说,所谓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根本不存在的一种幻觉。
极端实用主义的他,自始至终都是皇权的蔑视者。在他看来,坐在皇帝位置上的那个天子刘宏,不需要有一丝一毫的尊重。也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忠君”思想。
这种发自骨髓的对皇权的蔑视,甚至连春秋战国时期骄傲,乃至傲慢到了无以复加的“士”的阶级都不曾有过——只因为这是如今这个天下,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思想精神。
这是来自后世两千年,那个将所有的封建迷信打倒在地,踏上一万只脚的时代来的自信,乃至是狂妄。
无论神仙皇帝,封建礼教还是老年间留下来的什么宗族权力,什么官位体面,什么规矩,什么等级秩序,什么文曲星下凡的了不起的文人士大夫……所有一切腐朽的,落后的渣滓,全部在那狂热中,被泥腿子踏成碎片。以至于未来的中国的年青一代,从精神上说,是最“现代化”的一群。
……
在欧洲,白种人沉醉在老欧洲的贵族气质,绅士风度与天主教信仰时,在中东阿拉伯地区沉浸在类似中世纪的宗教气氛时,中国的年青一代展现出的,是一种令人恐惧的,目空一切的,强大的自我主义。
不信天,不信命,不信神佛也不信权威。嘲笑一切,蔑视一切,傲慢自大的简直就像是尼采一样。
这种强大到恐怖的自信精神,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不具有的。
“那么,玄德,你未来会将这个国家,我大汉,天下百姓带到什么地方去啊。”
尽管已经最终决定,要支持刘玄德。但是扪心自问,想到这里的时候卢子干还是忍不住的,忍不住的恐惧与担忧。
——对于西元二世纪的人来说,心中没有信仰是可怕的。也是难以接受的。刘玄德这样的人,是天下从来不曾出现过得。
倘若刘备只是个普通人,那么大可无视。问题是刘备并不是。他已经初步具有了,可以影响天下的能力。
更糟糕,或者更可怕的是,他正通过冀州州学,不断地,制造出大批与他的心念相同的,同样无拘无束,无所畏惧的年轻一代。
倘若有朝一日,刘玄德真的获得了帝国的最高权力的话,他必定会将整个天下的所有人——至少是年青一代,受到他的影响的人们的精神面貌,改造到他的那个程度。
“这样的话,是否会天下大乱呢?”
心里面思考着这样的事情,卢子干忍不住的有些担心。
他甚至隐约的有点后悔与恐惧。那就是,自己是否制造了一头难以控制的,可怕的怪物呢?
这么想着,卢植心乱如麻。
……
与卢植不同。刘玄德的另外两个盟友,地方的实力派在接到了刘玄德的通讯之后,完全没有担忧,不安,恐惧,后怕,或者类似的负面情绪。
在并州与幽州。在大汉最北方对抗草原的黄沙大漠,草地雪原之上。骑乘白色战马的强势将军与老谋深算的可怕军阀,在收到刘玄德的信件后的第一时间,几乎发出了相同的,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的声音:
“大事成矣!!”
“老夫≈ap;某当操持天下!!!”
当然,倘若他们知道刘备在写给自己信件之余,又给另一个人写了封类似的信的话……多半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