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无奈的道了句:“嗻。”
允礼也就闯了进来,一眼看到榻上的雍正胸前都是血,他脑袋嗡的一声,转而看见手拎宝剑的三春,疲惫的一笑:“你终究,还是做了。”
那笑像淬了毒,丝毫没有温度,三春只觉万千根银针齐齐扎在心口,他不是恨,不是怒,而是绝望。
三春想说,雍正并非自己所杀,类似麻沸散的药不足以让一个人死掉。
然而,雍正到底是怎么死的?自己不知道,谁又能说清?
再者,雍正死时身边唯有她,而她手中还拎着作案工具宝剑。
还有,那狗皇帝若不是自己所杀,若不能手刃仇人,何以泄恨。
于是,她甘愿雍正是死在自己手里。
面对允礼,她不辩驳,便是默认,只同允礼对望,那么平静,就像一场酝酿已久的风雨终于过去,任凭花落知多少。
允礼痛心的将眉头渐渐拧紧,眼眸中迸发出来的寒光让人发抖:“你弑君,犯下弥天大罪!”
三春淡淡的语气:“于你眼中,他是君王,于我眼中,他只是仇人。”
允礼火起:“他不单单是君王,他是江山社稷,他肩负着天下苍生的衣食住行!”
三春不屑的轻笑:“谁当皇帝,天下苍生都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允礼摇头:“你错了,不是谁都能当皇帝,譬如我就不能,我没有他那样的魄力,行事很多时候无法当机立断,经常犯妇人之仁,身为帝王,这些都是致命之处,况且他还是我的手足。”
三春冷笑:“他是你的手足,你就可以置我全家一百多口的性命于无视,那么我是你的什么人?”
不知是问的太过突然?还是彼此间才刚刚真正拥有?允礼微微一怔。
就是这一个愣神,三春的心便沉入无边深渊了,窃以为,他在考虑在犹豫,而自己不是他一直以来的心上人吗?
允礼终于道:“你是我的妻。”
于事无补了,三春的心仿佛彻底凉透的深秋之水,那么静那么静,不兴一丝波澜,凄然一笑:“你的妻是钮钴禄氏,你的妾是孟氏,你我没有三书六礼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是你在外面随便苟合的女人……宛若私通。”
允礼一惊:“不是那个样子!”
三春嗤笑:“即便是那个样子,若非我使用诡计,王爷懒得上我的床呢。”
允礼瞪起了眼睛:“你非得这样侮辱自己和侮辱我吗?你事先知道我有妻有妾,我并无诓骗蒙蔽你。”
这话虽然是事实,在三春听来,却像是他在推卸责任,顿时怒起:“说这些都无用,而今我杀了你的皇兄,你可以手刃我给你的皇兄报仇。”
说着将宝剑递过去。
允礼的手微微一抖,凝视她道:“你如此顽固不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弑君之罪天地难容,你却觉着仿佛在替天行道……”
三春抢过他的话:“他是暴君,我就是在替天行道。”
允礼紧接着她:“你这话就是罪不容赦,例如反贼。”
反贼这个词三春听的太久了,朝廷就是给家中那些无辜的一百多人扣上反贼的名头,然后肆意屠杀的,朝廷就是给自己那可亲可爱的祖父扣上反贼的名头,鞭挞其尸,不能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的,而今这话从心爱的男人口中说出,更像加重了力道,三春只觉胸口给撕裂般,一剑刺了过去。
习武者,允礼几乎是本能,轻而易举夺下她的剑。
三春凌然将身子一挺:“你可以杀了我给你皇兄报仇了。”
允礼气道:“你怎么如此固执!”
三春一怔,突然间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允礼忽地发现,自己竟是用拿剑的手指向她的。
三春将身子往前一送,直接撞向宝剑。
几乎是同时有人高喊:“走水了!”
允礼一惊,剑尖刺破三春衣裳,他手一松,宝剑落地,他就急急奔去榻前,抱起雍正转身跑向营帐门口,知道走水是有人刻意为之,差不多就是三春的同谋,在与之里应外合,皇上已崩,不能毁了尸首。
等他冲出营帐的门,方想起三春还在里头,刚好此时成云天跑了过来,见他怀抱雍正,而雍正的身上都是血,成云天便知道三春得手了,突然担心三春,不知她是死是活,急匆匆问了句:“王爷,皇上怎么了?”
允礼匆匆一句道:“舒贵妃在里头呢。”
成云天便尊了声:“嗻,奴才这就去保护皇贵妃。”
冲入营帐,见三春呆呆的站在那里,成云天高兴道:“吕小姐,我放了火,此时大家都在救火呢,咱们趁机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