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嗤笑:“你可真会说谎,这种高丽纸都是冬天糊窗户用的,你哪里能捡这么多。”
沉香一口咬定:“就是我捡的,冬天各宫糊窗户剩下的纸张随便乱放,春日风大,刮的到处都是,我就都捡了回来。”
这理由听似荒谬,也勉强说得过去,青玉再想盘问,三春摇手制止,回望沉香,见她竟然也在看着自己,不用问,她已经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也不用问,昨晚那个借尸还魂的人,就是她。
三春很是失望的道:“算了,没有就没有吧,或许是老鼠叼进洞里了,回去。”
众宫女过来搀着她,出储秀宫时,三春又回头看了眼,见沉香面色清冷的关上了宫门。
回到长春宫,三春便使人叫来了成云天。
自打两人反目,三春很多事情都不在指使他,所以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也就少了,三春主动叫他,成云天有些意外,进来后打个千,问:“娘娘叫奴才有何吩咐?”
三春正将玳瑁护甲一个一个的卸下来,就像马蹄鞋,这劳什子她也戴不习惯,也不抬头,只道:“我让你查沉香,可有什么发现?”
成云天一怔,忙告罪:“奴才把这事给忘了。”
三春面现不悦:“你当我是舒妃娘娘?还是当我为吕小姐?”
宫中没其他人,成云天也还是压低声音:“奴才无论当娘娘是舒妃,还是当娘娘为吕小姐,都势必会为娘娘肝脑涂地,不过沉香的事奴才真的是疏忽了,奴才觉着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
三春冷笑:“一个小小的宫女?你知道不知道她昨晚竟然以借尸还魂的秘术去杀我。”
成云天大吃一惊:“会有此事?”
三春活动下给护甲勒痛的手指:“行了,我无碍。”
成云天问:“娘娘如何知道是她呢?”
三春淡淡道:“直觉,另外,我在她的住处搜出了很多纸张,那种秘术,想必你听说过吧。”
成云天点头:“奴才听说过,不过沉香如何会呢?那秘术不是容易修炼的。”
三春凝眉:“所以说,沉香不是个简单的宫女,你帮我查一下,看她何年何月进的宫,我猜,她进宫的日子不会太久,宫中人多眼杂,守卫又森严,假如她早就入宫,修炼此秘术是在进宫之后而成的,很难。”
成云天赞同:“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查。”
打个千想走,三春喊住他:“我已经打草惊蛇,怕她会铤而走险灭口,今晚你来值夜,保护我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瓮中捉鳖。”
举凡值夜,无论太监宫女,都是近身服侍主子娘娘的,成云天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有些不自然,也有些欢喜状,垂手应了:“嗻。”
他走后,三春仍旧若有所思,整个上午心神不宁,至晌午,正用膳,成云天匆匆进来了,见他脸色肃然,三春知道是查出了什么,于是吩咐左右宫女:“突然没了胃口,将这些都撤下去吧。”
宫女们连忙将饭菜撤下,又为她奉了杯茶,待安静下来,三春叫成云天至跟前,问:“如何?”
成云天喜滋滋的样子:“查到了,这个沉香,果然有蹊跷。”
三春顿时精神百倍,她曾经答应过雍正,要为其寻到失踪的小莲,所以,假如沉香真是小莲,无论其以什么目的深藏于宫,将小莲还给雍正,自己便是大功一件,好歹在雍正跟前讨个好处,省得成日的给他怀疑,于是催促:“快说。”
成云天道:“她进宫不足两年,进宫的原因是,她父亲曾是五品官,犯了罪,给皇上下旨砍了脑袋,她身为罪臣家眷,入宫充作奴婢。”
三春似乎不太满意:“只这些?”
成云天又道:“娘娘别急,奴才缓口气,还没说完呢,听说她刚进宫时,人也没这么肥硕,样貌也还可以,最初在皇后身边当差,后因犯了错,给皇后责罚,一罚就罚到做粗使了,奇怪的是,她越来越肥,性情更是大变,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三春仍旧感觉这不是最重要的,再问:“那么她父亲是谁?生前于何处为官?而今她还有没有家人?”
成云天笑了:“娘娘心太急,奴才暂时只打听到了这些,赶着回来先禀报给娘娘,奴才会继续打听的,实在不行,奴才出趟宫。”
三春想看想:“今晚不成,需防她狗急跳墙。”
成云天微微一笑:“奴才听娘娘的,娘娘觉得何时出宫方便,奴才就何时出宫。”
难得如此融洽,三春不想破坏这气氛,是以面对他炽烈的目光,装着视而不见了,想着他也就是个太监,听说净身之后,人的性情也会大变,很多太监无论声音还是其他,一点点的女人化了,是以觉着大概自己太过草木皆兵,当下和成云天筹谋了一番,只等晚上来个瓮中捉鳖。
一下午心情急切,待交了夜起了更,她就早早沐浴更衣,她是这张天罗地网的主角,所以静静的坐在长春宫,等着沉香找她灭口。
然夜过一更,四下寂静无声,上值的宫女们各司其职,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将脚扛在肩头似的,悄无声息。
夜过二更,仍旧没什么动静,上值的宫门们见她没有吩咐,便开始打盹,偶尔起了动静,也是风掠过高枝。
夜过三更,连三春都撑不住快睡着了,想着昨晚她袭击自己时辰尚早,或许今晚她不会来了,她能够在深宫中潜伏,想必也非等闲之辈,她会不会也料到,自己布下一张网待捕她呢?
三春心头豁然开朗,对,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瞟一眼缩在床下幔帐中的成云天道:“她不会来了,你去睡吧。”
成云天将头从幔帐中探出:“娘娘何以见得?”
三春打个哈欠:“是我们低估她了,她昨晚袭击我,白天又给我搜出那么多制作傀儡的纸张,她便知道我猜出是她干的,她当然也会猜出我会防备她,所以她不会来的。”
成云天道:“娘娘所言有理,实在不行,奴才去探探她的底。”
说着从幔帐中钻出,往三春床前一站,山一般巍峨,目光低垂,见三春懒懒的躺在床上,双臂压在被子上,绯色的寝衣袖子撸起,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而那一头浓密的长发纷披而落,趁着花团锦簇的被子,煞是好看。
三春正想合眼睡觉,不经意发现成云天痴痴呆呆的表情,一怔,于是翻个身甩给他一个后背,吩咐:“本宫困了,你出去吧。”
虽是后背,那曼妙的胴体隔着薄薄的被子,便是玲珑有致,一灯光晕朦朦,覆盖在三春身上,更加美不胜收,成云天脚下生根般,周身血往上涌。
三春觉出哪里不对,猛一转身,倒把他吓了一跳,三春带着几分愠怒:“你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