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一边溜达一边闲闲的同她说话:“你说拓跋恭染病,她染了什么病?”
又是拓跋恭,三春不解,这个拓跋恭到底是何方神圣,以至于让视天下为无物的雍正,如此念念不忘,坦言道:“臣妾不知,只觉拓跋公子身子很虚,像是久病之状。”
雍正沉吟下,再问:“当时她赠你那本书的时候,可有看见里面的画?”
三春摇头:“这个臣妾亦是不知,臣妾觉着,拓跋公子大概是不知道的,因为那画上的人于他应该非常重要,否则他也不会一直带在身边,只是等臣妾发现之后,想归还那本书,他人已经走了。”
走了?雍正心里念叨,去了哪里呢?
陷入沉思,有对往事的追忆,也有对拓跋恭去向的揣度。
他不吱声,三春就不开口,他一味的踱步,三春唯有静静而立。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子,终于,雍正回到炕上坐了,伸手摸茶杯,发现不在眼前。
机会来了,三春心里好一阵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走过去,将案头的茶杯端给他。
雍正去接,无意间碰到三春的手,淡淡道:“这么凉,怕是有什么病,回头让太医看看。”
本是无关之人,给他碰了手,三春没任何感觉,垂头谢过:“大概天冷的缘故。”
雍正呷口茶,扫了她一眼:“宫中,还习惯么?”
三春佯装压了压鬓发,苦于宫闱不同外面,难搞到毒药迷药,所以,她还是想尝试下最初的计划,摸到头上的银簪,来养心殿时半路偷着戴上的,一边回答雍正的话:“若说习惯,不完全习惯,慢慢就会好的。”
本是敷衍的闲聊,雍正却若有所思:“朕知道你惦念家里,你放心,果亲王正在重查你父亲的案子,想来不久即会有眉目,若你所言是真,朕不单单会放了你父亲,还会起用他,而你的家人,不久也会从宁古塔返回,到时朕会让人安排你和家人见个面。”
见面!三春一惊,见面岂不是露馅了,忙道:“谢皇上恩典,不过见面就不必了。”
雍正有些意外:“多少嫔妃,苦求都得不到的机会,难道你不想家人?”
三春假装道:“非是不想,而是教引姑姑曾训导臣妾,进宫第一点,便是遵守宫规,宫规上可没有进宫这么短时间,就和家人见面的。”
雍正很满意:“你识大体,不过,只是顺路。”
见他做了决定,三春也不好再多言,唯有心里暗暗着急,想着一旦舒家人进宫,自己假冒舒婉柔的事也就藏不住了,所以,或是及早阻止舒家人进宫,或是及早解决了雍正的性命。
这样一想,见雍正一杯茶喝了大半,她道:“茶放了些时候,臣妾给皇上换杯热的来。”
端起茶杯转身欲走,突然身子一个踉跄,佯装头晕,并且脚上的马蹄鞋她实实在在不习惯,假摔变成真倒,差点撞到花梨木大案时,雍正眼疾手快托住她,美人入怀,雍正没有立即放开,反倒将她抱紧了些,轻声嗔怪:“这么不小心。”
三春撑着想站起,使了半天的力气却是徒劳,马蹄鞋犹如杂技,她至今无法熟练掌握,仰躺在雍正臂弯中,彼此目光相接,发现雍正眼中多了几分温柔,正如初识时他看那幅画的样子,三春懒得解读他的目光,见雍正几分陶醉状,趁机拔下头上的银簪,朝雍正咽喉欲刺,忽然门口有人道:“启禀皇上,果亲王求见。”
一听到这个名字,三春抓着银簪的手没来由的就软了下来,暗道他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慌忙将簪子藏于身后,道:“御前失仪,皇上恕罪。”
雍正淡淡道:“小事,何罪之有。”
将她稳稳的扶正了,自己就往炕上仍旧端坐,并道:“叫进吧。”
未几,允礼由苏培盛引着进来,一身石青色五爪金龙朝服,于平日的清雅中多了几分威严,他一进来,见三春在,微微有些愣神,又见三春紧挨着雍正而站,他心底一丝悲凉,向雍正施礼:“臣见过皇上。”
雍正道:“老十七,有事?”
穿着朝服来的,必然是为了公务。
允礼道:“回皇上,登州知府舒兰亭的案子已经查明,果然是给下面的小吏陷害。”
雍正颔首,又看了看三春,声音低沉,却是怒极:“传旨,凡是涉及此案的一干人等,斩立决。”
三春心里一抖,即使那小吏可恶,可是听雍正张口闭口间,已经让太多人送了性命,她还是有些吃惊。
允礼见她目光呆滞,晓得她暂时疏忽了自己是谁,忙道:“如此,舒嫔娘娘也可以宽心了。”
三春这才醒悟自己是谁,忙跪伏在地,哽咽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雍正一笑:“起来吧,你光顾着谢朕,此事老十七也是费了很多心力。”
三春站起,朝允礼微微垂头:“多谢王爷。”
允礼面色无波:“娘娘言重了。”
雍正见他们两个举止甚是严肃,笑道:“这不是在朝上,关上门咱们就是一家人,老十七查你父亲的案子,于公于私都应该的。”
三春道:“于公,王爷夙兴夜寐,臣妾敬重,于私,王爷尽心尽力,臣妾更应感谢。”
雍正点头:“言之有理。”
见允礼并未搭言,彼此虽然都尽力自持,也还是怕百密一疏,此地不宜久留,三春再道:“王爷同皇上有事谈,臣妾这就告退了。”
雍正嗯了声。
出了养心殿,三春感觉手心都冒出汗水,想着方才若是真的一下子将雍正刺死,刚好允礼来了,他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还是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