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对视,也对峙,三春想,你打吧,你这一巴掌下来,咱们就两清了。
然,允礼却缓缓的垂落那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咱们进去说。”
三春避开他的目光:“不必。”
允礼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听他语声带着些许哀婉,三春心口仿佛给什么用力抓了下,硬了硬心肠道:“不妨跟王爷说明白了,从此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不来往。”
允礼给她气笑了:“什么井水河水的,我知道李忠为你而死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木已成舟,我无力回天,你要和我赌气到何时呢?”
说着来抓三春的手,却给三春甩开了,且躲开一步,道:“王爷,您是聪明人,你该明白不单单是因为李忠,我的家人都死了,枉死也就算了,还给鞭尸,特别是我娘,她那么善良温柔,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也死的那么惨,你知道吗,当我听说皇上因为李忠的事雷霆震怒,又将吕家人的尸首掘出来鞭尸,我真的很想……”
话到此戛然而止,猛然醒悟面前这个男人他是雍正的弟弟。
允礼倒没在意她后面的话,听说吕家人再给鞭尸,他骤然爆发声音颇大:“胡说,你从何处听来的这种捕风捉影的事?皇上何时下旨将吕家人鞭尸了?一定是有人趁李忠之事兴风作浪,故意散步这种谣言,目的,或许就是激怒你。”
没有吗?传的那么真。
三春沉默了,或许自己给旁人利用,但李忠的死却是千真万确,而她也对玉珈说了,李忠的仇,她给报,况且,自己苟且偷生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索性图个快意恩仇,她凌然一笑,几分嘲弄的意思:“若得王道,便得天下太平,又怎么会有人趁机兴风作浪呢。”
允礼隐忍的皱着眉:“三春,朝堂的事,你不懂,即使是圣人君主,也不能尽善尽美,也阻止不了某些人的野心,比如成晋,他当初所做的或许真的是为了匡扶前明,可是他的后来者只是利用这个名号,他们想得到他们想要的,已经背离了成晋的初衷。”
此言三春亦是想过,所以才不屑与那些人合作,成晋而今只成了他们理由,成了他们迷惑广众的旗帜,当然,天下如肥肉,人人皆想得之。
三春觉着允礼只是站在朝廷的立场说的那些话,他对海大川那些人的诟病,也只是为他和他爱新觉罗氏的利益,这些事三春无意去管,她是个小女子,没那么大的心装那么大的事,她只想复仇,凌然一笑:“我或许不懂朝堂的事,但我懂仇恨。”
说这话时,她对上允礼的目光,一个,冰冷凌厉,一个,怅然若失。
允礼叹口气:“今晚你心情不好,咱们不说这些了,我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得空我再来看你。”
三春却道:“这是我的家,不劳王爷相送,王爷慢走。”
说完自顾自进了门,随即将门狠狠关上。
然后,脊背贴着门静静站着,不敢动,亦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连呼吸都尽力放缓放轻,许久,感觉允礼应该走了,莫名的推开门想看看他的背影,不料却发现允礼仍旧原地站着,她怔愣,又窘迫,一时间手足无措。
允礼微微一笑,眸光粲若星子。
三春面有赧色,就像正在偷盗时给人捉住了,忙着解释:“我出来是想看看王爷走没走,我家里没有男丁,这么大个男人站在我家门口,街坊四邻看见了,还以为我不守闺道呢。”
允礼似信非信,也无意纠缠这种芝麻绿豆的事,柔声道:“好好睡觉。”
待他转身离去,颀长的背影越来越远,三春抚着心口,呼出一口气:好玄!
重又关门,回到房中,十九姑还在酣睡,荼蘼的饭已经做好,她不想打扰十九姑,就让荼蘼将饭菜端到庭中那个乘凉的小阁去了。
两菜一汤,还有馒头,她拿起馒头吃的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