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春践约,早早来到提督府等候允礼。
等了大抵一个时辰,不见允礼人影,她便怀疑:“该不是给那个皮里阳秋的家伙耍了?”
提督府门口有守卫的兵勇,怕人家觉着她居心叵测,所以没敢靠近,远远的倚着一棵大树,仰头看着响晴的天,百无聊赖下,老天不作美,竟然连一片可以欣赏的云彩都没有,那天碧蓝碧蓝,真象小时家门前的那片湖。
小时候她是个苦孩子,也是个野孩子,母亲的慈蔼和宽厚,纵容了她的大胆和放肆,所以她经常赤足于湖中摘莲花顽,比她更野的是旁边学堂的那些男童,每每散学之后,那些男童便赤条条跳入湖中戏水,她也就将莲叶障着脸逃回家里。
今个天好热,奈何头上枝叶稀疏无法遮蔽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看着那碧蓝如湖泊的天空,稀里糊涂的嘀咕着:“真想赤条条跳进去畅游一番。”
“你说什么?赤条条?”
允礼从天而降似的站在她旁边,她一下子精神起来,仿佛谁兜头泼了盆冷水,不成想自己半明半昧之中梦呓般的话竟然给这家伙听见了,有些害臊,但输人不输阵,强挺着道:“我说……迟窕窕,对,就是迟窕窕,一本书中的人物,虽然流落风尘,但才貌俱佳,后来给一个王爷娶进了门,非常好的一个归宿。”
允礼皱皱眉:“唔?那是什么书?”
本是信口胡诌的,恐他追根究底,三春道:“那是我偶然捡到的一本书,没书名没著者,后来给我随手丢到了。”
允礼点下头:“可惜无缘阅读。”
三春煞有介事的道:“是挺可惜,很不错的一本书。”
允礼拔腿前行,小厮高举着一把伞于他头顶。
三春抹了下额角的汗,跟了上去。
至提督府门口,那些守卫的兵勇是认得允礼的,齐刷刷的向他打个千:“王爷吉祥!”
允礼淡淡嗯了声。
接着,府门大开,允礼走了进去。
三春紧跟。
早有人禀报给孙尚荣,听说允礼来了,孙尚荣忙放下手中的公文迎了出来,彼此见面,俗常的客套一番,忽然发现允礼身后的三春,孙尚荣愣住。
三春本想躲在允礼后头蒙混过去,见他盯着自己看,唯有屈膝一礼,但没有作声。
允礼道:“那几个反贼死前留下的遗书,我想看看。”
雍正下旨,有关成晋余孽,还有其他乱党之事,责令允礼监督协办,所以他想看那几个反贼留下的遗书,既是分内之事,况他还是堂堂果郡王,孙尚荣安敢说不,忙叫人去从那些如山般的罪人证物中翻找。
允礼却追加了一句:“将吕士良的那本《归真集》也拿来吧。”
孙尚荣有些迟疑:“吕家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不知王爷还想看那书作何?”
允礼淡淡道:“无特别的事,只是想重温一遍,一旦街上再有人出售此书,好能及时识破。”
听闻这位王爷有过目不忘之才,那书他是看过的,竟然没记住?
孙尚荣转念想,或许没记住那么详细,这位王爷办事可是有些吹毛求疵,严厉的很,苛刻的很,于是叫人也把《归真集》拿来给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