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哼着小曲往家走,冤家路窄,竟然在街上碰到了从裕仁出来的卿玉楼,虽然卿玉楼衣裳也换了,脸也洗干净了,腰板也挺直了,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三春还是感觉出此人眼熟,仔细回忆,没想起对方是谁呢,卿玉楼也望见了她,见她死盯自己,做贼心虚,卿玉楼撒腿就跑,他原是武生,身上有些功夫,跑的极快。
三春终于想起他是谁了,骂了声“老杂碎”,拔腿就追,卿玉楼跑的快,三春跑的也不慢,以前寄居乳母家中,后来乳母没了,她给乳母的儿子撵了出来,无依无靠,流浪为生,混过江湖的人,什么事没遇到过,跑的快是保命的首要条件,所以她虽然没追上卿玉楼,却也能瞄着卿玉楼的身影,边喊边追:“站住,敢在太岁头上动银子,今儿非拉你去衙门说理不可。”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街上行人纷纷驻足看热闹。
跑了一会子,拐入一条胡同,卿玉楼正想跳墙逃,却给另外一人喊住:“爹,娘等你拿钱回去买米呢。”
卿玉楼住了脚步。
三春亦住了脚步。
气喘吁吁的卿玉楼回望三春一眼,然后对面前站着的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爹弄到钱了,还不少呢,这下咱们可以吃饱饭了。”
他说着将身上徐锦盛给的酬劳悉数给了女儿,然后打发走女儿,他拿着十两一锭的银子转身走向三春。
三春冷静的看着他,还带着几分警惕。
卿玉楼举着银子道:“这个还给你,烦劳姑娘放过我这次,别拉我去衙门。”
他是进过大牢的,晓得里面的事,有罪没罪,先打你二十杀威棍,然后是变着法的折磨,图的是你经受不住各种折磨,便以银子来打点,所以听三春说要报官,他心有余悸。
三春方才已经听见他们fù_nǚ的对话,问:“你家里,很穷?”
卿玉楼指着胡同尽头:“那里就是我的家,姑娘敢不敢同我去看看?”
三春冷笑:“甭以为我是傻子,诓我进门,然后将我捉住,随意变卖。”
卿玉楼也笑了:“姑娘这样想也是对的,这世道不太平,只是我若非混不下去了,也不会骗姑娘你的钱,这钱还给你,我姓卿,名玉楼,家就在那里。”
他说完,将银子递给三春。
三春毫不客气的接了,见他转身走向胡同尽头,进了某个门。
十两银子失而复得,三春很是高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了几步又折回,贴着墙根,偷偷靠了过去,来到胡同尽头,在卿玉楼进去的那户人家门口站住,把眼睛贴着街门的缝隙往里面看,即见里面是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坐着站着很多人,大多年迈。
三春诧异,不知这卿玉楼到底何许人物,为何家里养着这么多老人?
她掏出那十两银子,从街门底下塞了进去,然后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