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一声喊,吓得李老太太呼哧坐起,连声喊着:“小喜,小喜你死哪儿去了!”
骂完,自己从枕边摸出了火折子将油灯点着,自言自语的嘀咕:“谁这么败兴,搅了一场好梦。”
梦里,二儿子正与孙家小姐拜天地,她高高坐在上头,一对新人拜完天地正想拜她,这就给吵醒了,媳妇还没喊娘,她也还没做成九门提督的亲家母,未免恼怒。
此时小喜已经跑了进来,她将气撒在小喜头上,劈头就骂:“你个小贱人,我这里嗓子快喊破了,你耳朵塞驴毛了吗,那外头是怎么回事?这时辰不好好睡觉,瞎闹腾。”
小喜衣裳的纽襻都没系好,一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边道:“老太太,是大小姐。”
说着话,大春已经扭着三春走了进来,见了李老太太就道:“家里闹贼。”
李老太太蹙眉问:“贼?”
大春将三春使劲往她面前一推:“可不,方才我路过厨房,这丫头竟然在厨房偷东西,还打碎了那么多的碗盘。”
李老太太睇了眼狼狈不堪的三春,闹了家贼,二儿子这是引狼入室了,猜测这个小丫头大概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光棍,可要好好的审一审,她掀开被子,蹬上棉裤,下了炕,顺脚把尿壶踢到一边,小喜过来给她系好裤腰带,又扶着她往炕沿上盘腿坐下,还给她装满一烟袋锅的烟,她吧唧吧唧的抽着,冷眼看三春问:“你去厨房偷什么?”
三春一只手按住另外一只手的血口子,道:“我没有偷东西,厨房闹耗子,我去捉耗子而已。”
大春才不信呢,啐了口:“闹耗子有花猫呢,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三春不气不恼,淡淡道:“记住了,以后我不拿,大小姐你拿。”
大春骄矜的哼了声,叉腰看着她。
李老太太觑眼大孙女,心说人家骂了你还得意呢,叹口气,转头看三春,横眉立目道:“去厨房捉耗子,那厨房的门晚上不是锁着吗,你怎么进去的?”
三春心里咯噔一下,顾此失彼,竟然忽略这一宗,倘或说那门没锁,必定会牵累周嫂子,迟疑下,只好如实道:“我用簪子捅开锁头进去的。”
用簪子都能开锁!这种江洋大盗的手段她居然会,坐实了她便是名副其实的江湖光棍,李老太太怒不可遏:“打你进门,我就瞧着你不对劲,细皮嫩肉的,端茶倒水笨手笨脚,洗衣做饭一样不会,不像伺候人的丫头,倒像是被人伺候的小姐,果然不假,你是打量忠儿他心地善良容易诓骗,可是你忘了,我李老太太,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岂是你能骗的了,来人,把她赶走!”
小喜迟迟不动。
大春走了过来,使劲一推三春,哐当,一块银子掉在地上。
李老太太眯眼看着:“那是啥?”
大春附身拾起,递过去道:“老太太您看,她原来是去厨房偷钱。”
李老太太接过银子,睇了眼孙女:“厨房怎么会有钱。”
转而问三春:“这银子你是打哪儿偷来的?”
为了澄清自己不是贼,三春只好道:“这银子是二爷给的,不是我偷的。”
李老太太愕然:“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那个混蛋疯了么,不对,是你骗的,欺负忠儿老实厚道,我若再容留你,忠儿早晚死在你手上,撵走,撵的远远的!”
大春过来抓住三春的胳膊,往外就拖,至门槛处差点撞到李忠身上。
李忠劈手夺下三春,接着问侄女:“大春,你这是作何?”
大春一副得理不让人气焰:“二叔,这丫头偷钱。”
三春替自己辩解:“那五两银子是二爷你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