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也看向了这个小僮,说是小僮,其实这个人步态稳健,神情倨傲,身形笔直,身上并无半点奴气,反而更像出身豪贵之家的主子,而事实上,早在顾钰跳上这艘画舫之时,就已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个人一直隐藏于虞楚的身后,偶尔会在虞楚耳边低语几句,看向她时的表情也是阴鸷中带着几分狠戾。
虽然一张脸上剔了胡须敷了粉宛若生人,但从步态和身形上来看,顾钰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个人是谁。
果然还是来了啊!
顾钰在心中冷笑,也如众人一般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青衣小僮便面向众人行礼,朗声答道:“小人现在乃是虞中正手下的一个小吏。”说罢,他话锋一转,又道,“但小人原也是顾府中的管事。”
“顾府?是指晋陵顾氏的顾府?”有人不禁问道,毕竟一提到晋陵顾氏,在场的许多人都还是很有兴趣听下去的,当然,他们感兴趣的并不是顾氏的门第与簿阀多么显赫,而是顾家之中出了一个顾十一娘,自从顾十一娘来到健康,与新安郡主在崇绮楼中比赛君子六艺场场得冠之后,有关于这个小姑子的传言几乎便成了他们这些贵戚子弟茶余饭后的话题。
有人道她英姿飒爽。
有人道她文采绝伦。
当然,还有人说,顾十一娘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美人。
没有人会对美人不感兴趣,尤其当这个“美人”前面还加了“有趣”两个字后,便会越发的令人惊叹好奇。
“你要向大家解释什么?”
王文度的一声问,令得众人的目光又齐齐的投在了这个青衣小僮身上。
“是啊!你要解释什么?”有众声齐问。
众人的反应令得青衣小僮很满意,他也立即打了稽首,竟是反问道:“敢问大家,我朝女子可参与定品考核?”
“自是不能!”很快便有声音回道。
“那么,如果有人假扮男儿之身为其家族扬名立声望,屡次扰乱清谈雅集,欺瞒诸位郎君,更欺骗天下人,此人又该当何罪?”青衣小僮的声音突地拔高,厉声问。
他这一问又令得人群中骇然出声,就连顾悦的神情也似变得不安起来。
“以假身份欺人者,自是不能再立于清谈雅集之上,更不能参与定品考核,人若无信,何以立名?”有人愤愤道。
顾钰的拳头便紧握了起来。
而此时虞楚的眼中却闪烁出几分兴奋和好奇,原本这个青衣小僮,他是不认识的,可就在昨晚他刚抵达健康时,就收到了这个人的一封密信,信中道,吴兴沈氏将会有人借此清谈雅集的机会扬名,还望大人慎重。
他自然能明白这个“慎重”一词的涵义,若吴兴沈氏兴,那么他会稽虞氏必会遭到其报复和打压,原本论家财雄厚与武装部曲的强大,他会稽虞氏是远远不及,若非当年沈士居跟随王敦作乱,给了虞家拨乱反正伸张正义的机会,虞家也不会得到明帝的重用有今日的权势地位。
所以,他按信中所言,约见了这个青衣小僮,二人协商绝不能让吴兴沈氏有崛起的机会,当时这青衣小僮便自信满满的向他承诺,有办法能让吴兴沈氏从此身败名裂永远退出士族之圈。
他并没有说出办法是什么,只是隐晦的告诉他静观其变,看好戏。
那么现在便是好戏开始了么?
正想着时,就见那青衣小僮忽地转身,将手一指,便指向了那看上去弱不禁风颇有些“江左卫玠”羸弱之风姿的“沈氏黔郎”,一字一句的说道:“她就是这个假扮男儿之身,欺骗诸君的罪人!
她并非什么沈氏黔郎,而是顾家的十一娘顾氏阿钰!”
“哗哗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