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金?娘子,这么晚了,你是要带一千金出门吗?”诗琴好奇又担忧嘀咕道,“娘子才刚刚到府,还不曾歇息呢!”
“不错,我的确是要出门,给我换一套裳服,我要黑色的!”顾钰回了一句。
诗琴愣愣的,满腹疑思的点了点头,不免又看了一眼顾钰适才从外面拿回来的一只锦盒,心中暗道:娘子行事总是诡异莫测,也不知这锦盒从哪里来的,竟是突然之间又要出门。
做婢女的不好相问,只得听其吩咐将一套黑色宽袖的裳服取了来给顾钰穿上,这一穿上之后,诗琴的眸子不知觉的又亮了一亮,忍不住又赞了一句:“娘子,奴觉得娘子好像越来越美了,以前娘子总爱穿白色,显得格外清雅素净,可今日将这黑色的裳服穿上后,竟让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都怪奴嘴笨,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好了!”
“你是想说,是有一种高贵而冷诮的风流吧?”这时的诗画插上话来,说道。
诗琴连连点头:“对,对,听说健康乌衣巷中的王谢郎君们就爱穿乌衣,他们都觉得黑色乃是高贵的象征!以前老夫人不喜娘子穿黑衣,不想娘子穿上后竟是这般好看!”
“再过些时日,娘子也要及笄了,自然是越来越美了!”诗画又笑了一句,看着顾钰提了一袋金铢就要出门,不禁又道,“娘子打算一人出去吗?晚上娘子一人带着财物多不安全,不如让妙雨陪着吧?”
“妙风也随娘子一同出去!”诗琴也立即喊了一句。
然而,她们话音刚落,却听到顾钰反问了一句:“你们会武吗?”
两婢女愕然,娘子问这干什么?
“不,不会……”她们答。
顾钰便道:“那如果真的遇上了劫匪,我是保护你们好呢?还是只保护我自己好?”
这话问得虽是无情,可诗琴竟是觉得眼睛一润,不禁渗出泪来。
“娘子可真会取笑人!可我们做奴婢的,哪有娘子出门不跟着的,不过,娘子既然觉得我们是累赘,那奴便不跟着好了,只是娘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诗琴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并非是累赘,而是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的好,记住,我不在时,谁来找我,你们都不能出去相迎,尤其是新安郡主司马道福!”
听到新安郡主司马道福这几个字,两婢女陡然神情一怔,立时便想到了初进健康清溪门时,那个骑马飞驰而来的红衣少女,那少女恁地是张扬而跋扈,竟敢直接拦下那位桓氏郎君的马车要求其到自己府上一行,吴郡之地的姑子们虽然也热情,却也不及那少女的胆大张扬。
“是!”诗琴颔首应了一声。
诗画似想起什么,又道了一句:“娘子,那位桓氏郎君不会真的让南康公主上门来提亲吧?”
这一问,气氛陡地就凝滞了下来。
诗琴忙拉了诗画道:“别提这事!”
顾钰看了她们一眼,微微含笑,没有说话,而是进了沈氏的房间,将那只锦盒交到陈妪手中。
“娘子,这是什么?”陈妪亦是愕然。
顾钰便答:“妪还记不记得来健康之前,我交待过你的事情?”
陈妪想了想,回道:“娘子是说购买宅子以及栗粮的事?”
“不错,现在宅子已有人送到了手中,接下来就是购买栗粮的事情了!”顾钰说着,若有所思起来,如果一切还按前世发展的话,那件事情必会在今年年底的时候爆发,到时候健康城中又是一场乱,四处流民无数,栗粮可是这乱世中唯一让人信奉的货币,而且她也需要培养部曲私兵。
想到部曲私兵,顾钰又想到了谢玄所说的那一枚督印,不禁就看了沈氏一眼。
“妪,阿钰还有一事想要问你,你可愿如实回答我?”她忽然问道。
陈妪见她神情陡然变得严肃,便道:“娘子请问?”
“我想知道,阿娘尚在闺阁中时,可有什么交往过深的男子?”虽然这般问似有损沈氏的清誉,可顾钰也不得不问出口,这也许是能查清那位面具男子之来历的唯一线索了。
而果然在她问出这句话时,陈妪的脸色便陡地一沉,一旁的沈氏也似不安起来。
“娘子,你怎么能这般问,你阿娘在闺阁中时,虽然也喜好在外游赏,可绝不会做有损小姑子清誉之事的,家中除了父兄之外,也就那些部曲了!”
陈妪说到这里,顾钰的眼前便也是一亮,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部曲?”
一听她说出部曲两字,陈妪也似变得紧张起来,忙道:“娘子,此事以后妪再告诉你吧!总之,你一定要相信你阿娘便是了!”
顾钰心中狐疑,却也道了一句:“好,那妪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我先出去了!”
“娘子要去哪里?”
“健康乌衣巷!”
……
乌衣巷在秦淮南岸,自永嘉南渡以来,琅琊王氏的王导与陈郡谢氏的谢鲲率族人定居于此,此地便成为健康城之中最为鼎盛的繁华之地。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所说的便是这王谢两大世族豪门了,只不过诗中所指乃是四百年后的乌衣巷,那时候景之乱,王谢两家连诛,魏晋风流,烟消云散,所留下来的只是那些华丽而感伤令人津津乐道的传奇。
此时的顾钰便来到了这后世人所称之为传奇的乌衣巷中,马车在一所绿柳周垂,粉墙环护的宅子前面停了下来,顾钰便抱着一袋子金铢踏进了这所宅子之门,入门之后,顾钰方知这所宅子还真值得上她花一千金铢来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