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叫我有何事?”走过来的顾钰施礼问道。
“这位张家姑子说,你在贤媛雅集诗会上将她推入了河中,可有此事?”顾毗直接问。
张十二郎便要说话,顾钰按住了他的手,回道:“祖父,她摔入河中是真,可若说是我推的,便无此事。”
“她为何会摔入河中?”张家家主问。
顾钰又向张家家主行了一礼,回道:“她自已踩到了自已的衣裙,不小心摔入河中的,而且她所站的位置刚好长满了青苔。”
“你胡说,明明是你,是因为你说了一句话,你诅咒我,然后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所以我才会摔进河中!”张琴怒声说道。
“你说我动了手脚,那我到底动了什么手脚?”顾钰又问。
“谁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反正这吴郡之地,谁不知道你顾氏阿钰是习过武的,也许你就是捡了颗石子打了我一下也说不定。”张琴越说越觉得自已有理。
然而她并没有发现,此时围观的人中已有不少人开始摇起头来:这张氏姑子一连说了好几个词,却是前后矛盾,到底她是被推入水中呢?还是被石子打入水中呢?还是被诅咒的呢?
“果然并非聪明人!”天子不禁失笑,叹道。
琅琊王也笑,只是他这一笑中充满了赞叹与暖意,目光也十分专注的投在了顾钰身上:与张十二郎在一起的小姑,会是她救的自已吗?
此时的顾钰也笑了一笑,面向张家家主和顾毗道:“祖父,张伯祖,阿钰以为,张十五娘大约是因为坠入河中后,有些神志不太清醒,她自已都不记得自已到底是怎样摔倒入河中的了。”
张琴听罢,便是陡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指着顾钰喝道:“你说谁神志不清?顾氏阿钰,你别忘了你说过什么话,你诅咒我遭天遣,就是因为你诅咒我遭天遣,我才摔倒的,难道此事会与你无关,即便不是你推的我,你也难辞其咎,你就是个扫把兴,谁挨着你谁倒霉!”
她这一骂,又令得周边的气氛都冷却了下来,先前的讪笑揶揄立刻被凝重所代替。
张家家主已是不耐,怒声道:“你住口!”言罢又一指张十二郎,“十二郎,快将你妹妹带下去!正如十一娘所说,她现在神志不清醒,让她回去清醒清醒!”
张琴的脸色惨白,此时的她才看到周边一些讥诮的目光,怎么会这样呢?原本被讥笑的应该是她顾氏阿钰才对,她才是应该被怜惜的那一个。
王五郎也在此刻站了出来,负手而立,看着顾钰道:“只是说了一句,那张氏小姑会遭天遣,她就正巧坠入河中,莫非小姑子是有料事之能?”
此时的顾钰恢复女装之后,模样清隽秀丽,与之前作沈氏郎君的打扮完全不一样,这种易容之术也是前世桓澈所教,若非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故而王五郎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将顾钰与之前能言善辨的沈氏小郎联系起来。
琅琊王氏是极其信奉天师道之人,对于所谓的玄易之术更是热衷,此刻听到张琴最后一番话后,便对顾钰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和兴趣。
然,顾钰却答道:“并无,阿钰只是碰巧说中了而已!”
“哈哈哈……只是碰巧而已,小姑子看来挺谦虚!”王五郎笑道,又问,“那你为何要咒她遭天遣?”
顾钰还未答话,张琴灵机一动,竟是大叫起来:“她引诱我十二哥,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就诅咒我遭天遣!”
这句话一出,四周的目光又皆嗖嗖嗖的直向顾钰投了过来。
这引诱二字可是极毁一个小姑子名节的!
且看这小姑又如何解释?一些旁观的少年郎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唯琅琊王面色微沉,看着顾钰颇有些担忧的郁色。
桓澈的神情也是变幻不定。
“你胡说些什么?”张十二郎又恼又羞,直是恨不得将张琴的嘴给捂上。
“咱们吴郡之地,喜欢十二郎的小姑子倒是不少,但能不顾一切引诱的,却还是头一次听闻,十二郎,你可真是好福气,何不就将顾十一娘给纳了回去!有了顾十一娘这般武勇的小姑作陪,十二郎以后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这话虽是玩笑,却带了几分揶揄和讽刺,一个庶子的身份,即便再优秀再有才华也还是会被某些人看不起,尤其是那些各方面都不如他的人。
这时的琅琊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打算上前解围,不料却被一旁的天子拉住。
谢七郎与其姐也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这时,就见张十二郎丢开了张琴,大步从容的走到张家家主面前,拱手施了一礼,抬首认真道:“祖父,孙儿愿娶顾十一娘顾氏阿钰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