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和贾亮的丧事,办的十分低调,并非贾家办不起葬礼,而是贾瑨在众人讨论该用什么木料做棺材时,出声阻止了大家想隆重的念头。
用他的话说,父亲一生只求贾家清清白白不惹人话柄,若是此时隆重奢侈起来,只会让人误会,更是让父亲一生的努力付之东流。
最后,大家只选了普通富贵人家常用的木料,因一切来得突然,这料子还是肖家派人找来的。
贾琏和贾琮在第一时间就发了讣告出去,贾亮的死也第一时间就上报了朝廷。
白事进行的相当顺利,有贾母和王氏坐镇,整个丧礼多显得庄严又低调。一点不失大将军的威严,又不会太过奢华糜烂。
最后到了要下葬,家里人又吵了起来。贾母和王氏坚持要亲自扶灵回京城,其他人则担心两人在路上太辛苦,不敢她俩扶灵。
结果又是贾瑨站了出来道:“二哥要袭爵,虽不必进宫面圣,也得回京接旨。不如就有二哥二嫂一路,一路上也有人伺候老太太和婶婶。”
众人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甄英莲把家中内务与王熙凤交接了一番,收拾好了,便带着邢霜贾亮的灵柩出发回京了。
因贾亮的身份地位,一路停歇都是官驿,一行人走到胶东一代,竟遇上了前往广州颁旨的天使。
天使唏嘘了一番,又给贾亮邢霜的灵柩上了香,便干脆随着扶灵的一群人一起往回走。
到了京城已是六月,因天气热了起来,也不敢停留太久,加之还要回金陵祖坟安葬,便只准备停灵一日。
结果这一日,京城贾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踩塌了。来的人实在太多,导致最后没法子,贾珠只留了八公四王家的人稍作休息,其余等人都只能吊唁完了就走。
而这一日,圣旨也终于下来了。追封贾赦为一等勤孝公,贾琮袭爵降一等仍是一等大将军,俸禄不变,免请安拜见之礼。甄氏封一品诰命夫人,俸金五百,禄米五百。
贾琮夫妇正好在京,接了旨便朝着宫中的方向磕了头谢了恩。天使又宽慰了贾家几句,便回宫复命去了。
皇帝听了天使的回报,叹了口气道:“那浑小子临了了,还给朕找这么个麻烦。”
黄桂在一旁劝道:“贾恩侯在世时为陛下扫清两广隐患,陛下就当让他走的安心些吧。”
皇帝拿手撑住了额头,狠狠的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酸楚。
幼时的陪读,没剩几个,只有这贾赦稍微合他的心意,可竟然这么快就走了。虽说他给儿子求的那条件有点不合规矩,可看在他为自己做的事,和他儿子侄儿对日后的用处,这件事就算了。
可是,心里那股淡淡的寂寞,却怎么化解?
贾琮这边接了旨,停了一日的灵,便再次启程前往金陵。
到了祖宅,看着叔叔婶婶的灵柩,贾珍和尤氏都懵了。
他们虽接到了讣告,可仍不敢相信,这两个人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同一天。加上大婶婶还比二婶婶年轻十几岁呢,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可当灵柩出现,贾琮随灵,这两人也不得不信,最后跪地哭了一场,又赶紧帮着贾琮照料最后安葬之事。
很快,贾赦和邢氏的棺材在金陵祖坟里下葬,并埋在了一个墓里。看着父母的墓碑,贾琮又忍不住抱着碑牌痛哭了几日,这才渐渐收拾了心情,好生守孝。
硬是守了怔怔三个月,贾琮这才带着媳妇踏上归途。途中又绕回京城,去给贾母和王氏辞行。
贾母和王氏,经过这三个月,情绪已好了许多。可再看到贾琮,依旧忍不住又哭了一场。临别时,王氏特地让贾琮带上了许多京城的特产,并嘱咐他得了空常回京看看。
贾琮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等回到家里,已快到年关了。
这是第一个没有贾亮邢霜的年节,家里的人都恹恹的提不起劲来,贾琏成日埋头在实验室里,连家都不太回。
王熙凤见甄英莲回来了,就把管家的钥匙交了出去,并提了分家的事儿。
甄英莲苦苦劝道:“分家可分,但却不必搬了。原荣国府与宁国府不也是如此,中间只隔着一道院墙,来往也方便许多。
“且你那边皆是太太在时替你精心打造的屋子,你设计起来有安静的地方,处理外头的事情也极方便。
“这会儿搬了出去,又要找地方,又要推了屋子重建,你即便自个的生意不耽误,可总不能耽误了大哥的研究吧?”
王熙凤道:“这可不行,二叔既袭了爵,自然要按着制式来的。咱们原先买这宅子时,是按着总督的规则建的。如今这宅子还需扩建,再分一半来给我像什么样子?
“太太虽让咱们互助互爱,可这面子上的事儿,可不能丢,省的让人小瞧了咱们,也是给走了的太太老爷丢脸。那两位原是多体面的人,咱们怎能抹黑?”
甄英莲又道:“可你搬得远了,别的不说,若是瑨弟有个什么,叫我和二爷怎么管教?你也说了,会替太太看着他,就不怕我管不来他,让他走了歪路?”
甄英莲本是想找个借口,让大房一家别搬了,没想到这借口也是有奇效,一说出贾瑨来,王熙凤就犹豫了起来。
贾瑨虽不是太太说的那般刚愎自用,可也确实年纪太小了。自家大爷身为长兄,父母不在自然要担起长兄为父的责任来。
如今她能一走了之说搬就搬,可日后真的瑨弟出了个什么事儿,她这个做大嫂的平日没有管家,也是大错。
王熙凤又想了一会儿,点头对甄英莲道:“我知晓了,只是这事儿还得容我与大爷商量一回。”
甄英莲笑道:“既要商量,何不一块商量?我回来的路上,也与二爷说过这事儿,二爷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不如晚上吃饭时,再一起说道说道。”
王熙凤便回去派人把贾琏从实验室里叫了出来,把事实一摆,讲道理说:“我知你沉浸悲恸不想面对现实,可如今老爷太太不在了,你总不能再这么下去。
“一家子里头你是长兄,该有责任替父管教弟弟。咱们虽分了家,太太却让瑨弟随着二房。可二房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瑨弟若是犯起浑来,只怕他二人制不住他。”
贾琏本无心听妻子说得话,可听到最后两句,心里倒是振作了不少。
是啊,他是长兄,若真的孝顺,便该牢记父母的遗愿,守好这个家,而不是兀自神伤,把麻烦丢给二弟。
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他还配做父母的长子吗?母亲这些年的培育和关系,岂不是错付了人?
“也罢,二房怎么说的?”贾琏这话一问,王熙凤便笑了起来。
“说是二叔在回来的时候,有个不错的法子,让咱们吃饭的时候一块说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