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告诉我,你说我在一夜之间长大了是什么意思”
“不好吗”唐春生笑,“我看很多同学都希望一夜之间长大,你不想吗,这样就不需要经过中间的那么多痛苦。”
“但那是不可能的。”姜入微嚷嚷着打断她的话,“人怎么可能真的在一夜之间长大”
“长大用一夜当然不够,你又不是什么小花小草,”唐春生还是笑,“我只是把时间压缩了一下,九年你没有少过一天,但仿佛九年前的一切,也发生在昨天。”
姜入微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少过一天,你要让她说出小学几年级发生了些什么事,她都能记得的,就算不记得又怎么样,谁会把自己的过去记得那么一清二楚。但是,但是姜入微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唐春生在骗她,也许,她真的只用了一夜,就长大了。
唯一万幸的是,长大了的不止是她的身体,好像智力什么的也还是跟上来了的。姜入微沮丧地想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有铅笔吗”
唐春生还没有说话,那支笛子就蹦着走了,一会儿头上插着一支铅笔蹦过来。铅笔太细,一直溜进了笛管里,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
唐春生抽出笔,找来小刀,坐在姜入微面前慢慢地削着铅笔。
姜入微看着她,觉得这应该是认识她以来她最安静的时刻了。她的鼻尖已经冒了细细的汗水,往上,长长的眼睫弯成两道扇羽,眉毛不知道是不是修过,长长细细的,像画出来的一样。
想到画,姜入微收回眼神,心中“呯呯”乱跳。当初可能是被她妈打得太厉害了,导致她一直以来对当时的画面都没有具体的印象。当初是怎么画出那个鸡蛋的,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但她却知道,那应该是真的。
因为眼前这个和她一样身高却能将她凭空换个地方的女孩是活生生的,正在她膝边以自己触地的一头为圆心,另一头为半径迳自画着圈的笛子也是真的。
这个世界真奇怪,姜入微偷偷吞咽了一口唾沫,扭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方向,地毯的尽头也是一扇门,而门的那边还是教室吗
终于,唐春生把铅笔削好了。她削得很仔细,铅芯很尖。她像捧着圣旨一般虔诚地送到姜入微面前,屏息道:“给。”
受她的传染,姜入微在膝上擦了擦掌心中的汗,郑重地接过笔去。
唐春生立刻把她请到茶几旁,笛子跳上去,滚在那张宣纸旁,一寸一寸的把它挤过来。
把纸铺好,姜入微深吸一口气,缓缓落笔。
一根线,一道弧度,弯似天边的霓虹,又深深的接引回来,头尾相接。
两双眼睛外加笛上七孔都死死的盯着这条线,但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宣纸还是一个平面,线还是那根线。
姜入微面有愧色,呐呐道:“达芬奇画个鸡蛋还画了三年呢”
唐春生抬起眼幽幽地看着她:“你也需要三年吗”
姜入微不明所以,又被她盯得毛毛的,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好,我给你时间。”唐春生跌坐在茶几上,失魂落魄地抱着扑进她怀里的笛子。
姜入微有些不适的转开头,唐春生也就罢了,这支笛子是要成精了吧,它在哭吗,那轻轻的呜咽声,是笛声吧
“你回去吧,”唐春生指着地毯的尽头,“门的那边,就是你家。”
姜入微慢慢蹭下了茶几,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唐春生还抱着那支笛子,眼巴巴地望着她。姜入微头皮发麻,转回头去,越走越快,当手终于触碰到门把的时候,她心里松了口气,狠下心来拉开了门。
唐春生说,门的那边,就是她家,可是还没等她看清门里的事物,迎面一物正砸在她的额上,把她打得倒退了几步,差点从楼梯上翻下去。
“姐”姜入武惊叫一声。
“姜、入、武,”姜入微捂住额头,忍过一阵沉沉的晕眩,又勉强拉住楼梯扶手,怒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把大门当篮筐”
“哎呀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呀。”姜入武连声抱歉,把她扶进门去。
姜入微抬头瞪着他,却突然发现跑去捡回篮球抱着的弟弟站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压下来。
但是,这个弟弟不是那个弟弟。姜入微愣了一下,弟弟什么时候变声了,开始打篮球了,又是什么时候比她高出这么多。失神间关门声响在她耳旁,她猛地反应过来,转身拉开门,门外正对着上下的楼梯。
这是,怎么回事
姜入微觉得她已经要崩溃了,唐春生是不是把自己说的那个三年当真了她猛地扭头看着门边的日历,上面的年份真是让她差点撞到墙上去。
她说的三年时间,难道不应该是动词的三年吗,怎么会是名词的三年。
“入微,发什么呆呢。”
姜入微转头,奶奶一头白发,背部略弯,正戴着一副眼镜坐在窗边补什么。
“奶奶。”姜入微走过去,慢慢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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